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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仰头?笑起来,从昨夜到现在,还是头?一次如此爽朗地笑,终于有点过去的模样,“废了就是废了,与做官有什么关系,不过这?辈子还有机会能见你一面,我已知足,回去干脆辞官吧,专门做公主的膳夫如何。”
姒夭不接话,继续吃得起劲,却听?雪伯赢喃喃道:“我在山里的日子,只能靠野菜活,会点手艺也平常,不过太?粗,想必公主看不上?。”
山里的日子,被流放的日子,她不知他?是有意提,还是随口?一说,如今两人各怀心?思,想要坦坦荡荡说话,似平常一样,已是不成了。
姒夭加菜放对方碗里,顾左右而言他?,“一个好的膳夫,总要先尝尝自己手艺呀,才知做的好不好,你这?样只管我吃,哪像个厨子,我倒不是不想雇,只怕用?不起。”
这?话不知哪里取悦他?,眼角忽地升起柔情,也端起碗,“今日高兴,该办的事都办完了,回来又见公主用?饭开心?,我即使不吃也能饱的。”
寤寐求之(三)
姒夭继续津津有味地嚼菜根,酸甜苦辣,也分不清在?嘴里是什么味道,不接话,只装漫不经心地问:“事终于办完了?,咱们能回齐国吗?何?时出发呀。”
“明日就走,公主在郑郡还有什么要办的吗?”
姒夭摇头,神?色却暗淡下来,雪伯赢挑眼看,也仿佛是随口一说,“其实我也不忙,本来预备要磨个一年半载,那?位大郡守才肯松口,如今比预料的还提前,郑与?楚相邻,不如带着公主去楚郡转转,也好见见你的家人。”
他如今乃齐国太宰,自然?行动自由,无论到何处都如若无人之境,姒夭笑道:“我是想,只怕兄长不愿意,你这样的大人物,突然?去了?他那?里,害得人家惶惶不可终日,反倒要怨我了?。”
“瞧公主说的,我就算是个?朋友,去探望你的家人难道不可以吗?尽管放心,大队人马留在?原地,只带几?个?侍卫,保证咱们的安全就行。”
姒夭并不回话,一副做难的样子,但眼角眉梢的喜却藏不住,显然?思乡情切,自从?匆匆离开齐国,又与?丰臣入了?安,已经过去四五年,也不知兄长与?锦夫人如何?,当初肚里的孩儿都要五六岁了?。
往事如风,转瞬而过。
雪伯赢歪头瞧她?,“怎么,公主还不愿意,那?就让侍卫跟着回去,我在?郑郡等,省的让楚郡守为难,所以说啊,官要早点辞掉,在?身上就是个?累赘,我素来喜欢自由自在?的日子,所谓的锦袍加身和戴镣铐一样。”
姒夭迎着他的目光,狐狸眼里全是笑盈盈,“你这话啊,别人听?到能气死,谁家不愿意光耀门楣,高?官厚禄,得到的人才说不在?乎,以后?出去别乱讲,早晚让人打死。”
一边又靠近些?,俯身过去,从?下往上看过来,越发像只小宠物似的,“公子的心我领了?,劳烦公子受累陪我去一趟,不用多少天,半个?月就能打个?来回。”
好漂亮的人,柔肤花颜,雪伯赢用尽全力,才忍住想伸手触摸她?发丝的冲动,抿唇轻笑,“多少日子都成,我腿脚不方便,去个?地方耗上一年半载,也是常有的事。”
自己轻薄自己,姒夭不理?,“又胡说,你陪我去个?一年半载,难道手上的事不用办,能大老远让太宰来,可见着急,拖不得。”
雪伯赢不回话,拿起碗吃饭,姒夭噎住嘴,此等禁忌话题,不是她?可以随意试探。
很快出发,带上几?个?精壮侍卫,找辆舒服安车,直往楚地去了?。
秋末之时,一路景色极美,金叶铺地,黄柑满树,姒夭瞧着失神?,想起第一次看得满眼风光,身边坐的还是丰臣。
她?这辈子与?无数人同车而游过,太子清,风岚清,还有对面的雪公子,上次去羽国探监,与?清在?一处时,记得也走了?好久的路,心境却大不相同。
景色越美,愈感凄凉。
面上还要兴高?采烈,好不容易回趟家乡,怎好哭丧着脸。
忽见马车停在?一处山谷中,淼漫若海,草色柔茂,她?愣了?愣,雪伯赢从?身后?探头过来,单手掀开帷幔,笑道:“公主喜欢吧——云梦泽。”
姒夭哦了?声,抬眼看雾色苍茫,还不到黄昏却有衰败之景,叹口气,“你如何?晓得这里?”
问出去又觉得傻,云梦自古以来就是楚王室的猎场,只不过君父君兄不喜狩猎,所以才变成她?私下的玩乐处,对方打听?一下也不难。
“下去瞧瞧?”
他伸出手,姒夭犹豫片刻,摇摇头,“不了?,怪冷的,等春天吧。”
对方也不坚持,收手放开帷幔,马车再次晃动,吱吱呀呀,半晌方问:“公主在?楚郡曾有许多不易吧,那?些?不好的事或人,不如让我帮你清理?了?。”顿了?顿,似乎怕她?听?不懂,“无论这些?人如今在?何?处,都可以。”
那?些?人——大大小小,各国的君王们,凡是觊觎过她?的人,若都死了?,倒是可以天下一统。
姒夭禁不住冷笑,“我没不顺心的,就算有也早不记得。”
目光所及之处,落叶听?松,鸟声凄婉,想是自己脸色苍白,才惹出对方的一席话,却不知她?心如潮水涌动,直冲向?云梦泽外的一片桃林,那?里曾种着棵绚烂多姿的树,一到春日便绽放粉嫩,而自己坐在?一根长长的树枝上,眼泪汪汪,颔首垂眸,瞧见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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