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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哗的雨声仿佛抱着吞灭一切的决心将屋子里所有的人声掩去。桑珏一瞬不瞬地盯着桑珠由惊转白,再由悲凄变得绝望的脸,然后看到她缓缓走到父亲的面前,拿过那卷昭书怔怔地看了许久。母亲走过去好像说了些什么,她听不清,却看到桑珠脸上的绝望之色渐渐平静下去,那样淡然的平静令她心底陡然生出了一丝冰凉。
窗外,一朵栀子花在大雨中凋落,洁白的花瓣散发着缕缕清香浮荡在湿冷的雨雾之中。清丽温婉的花朵即使凋零,依然动人。只是,那美丽的背后却是渐渐枯萎、死亡的悲哀。
雨下了整整一夜,第二日一大早,内侍总管布隆送来了甬帝亲赐的“镇国公府”的匾额以及十马车丰厚的聘礼。长长的红绸装饰的车马队伍自城内的官道一直延伸至将镇北将军府门外。
桑吉率全家出门迎候。炮竹烟花,唢呐花鼓,将军府门外好不热闹。城里的百姓纷纷围观,争相目睹未来王子妃的风采,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众人眼中的桑吉可谓是春风得意,短短几天里,喜事接二连三的落在镇北将军府。子封将军,女封王妃,将军府荣尊镇国公府,这等幸事真是福星高照,羡煞旁人!
可是,在这一切的风光喜庆背后,又有谁能知其中的酸苦?
府里上下全都忙碌不停,张灯结彩,大摆宴席款待前来登门道贺的达官显贵。桑珏冷眼看着那些虚伪迎逢的面孔,在席间停留了片刻便借故离开了。
前院的喜庆喧哗渐渐远去。穿过后院的门廊,桑珠房间的烛火自敞开的房门倾泄出来,在清冷的院落中显得格外寂寥。
守候在外屋的婢女听到声响抬头看向她,然后会意地点头,安静地退出了房间。
轻轻跨过门槛,一抹纤弱的背影映入眼底,那般孤寂,透着凄凉的悲伤,仿佛世间的一间温暖都无法抵达。铜镜里的脸苍白平静,那是一张美丽温婉的脸,那是一个令人想要疼惜的纤柔女子。她值得拥有幸福,拥有美好的一切,可是上天却给了她无尽的悲苦,一次次将她的美梦粉碎,残忍地在她纯真柔弱的心上剜出一个又一个窟窿。
沉默地看着呆坐在镜前的桑珠,桑珏心底的悲伤像深幽的死水一般令人窒息,她知道那便是桑珠心里的感受。
“姐……”她轻声开口,缓缓走进内屋。
桑珠仍旧一动不动地坐着,仿佛睡着了一般。
桑珏走近她身边,看了眼铜镜中神情平静苍白的脸,沉默温柔地揽紧她的肩膀。
“珏儿?”桑珠的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转过头看向她,眼神有一些恍惚地盯着她脸上的面具:“你怎么哭了?”
桑珠冰凉的手指触上她的脸,湿湿的。她是什么时候流泪的,竟然都不知道。
有多久了?她早已不记得上次流泪是什么时候了。从她戴上面具变成“桑缈”的那一天起,她就再也不曾落泪。
桑珠轻轻地试着她脸上的泪,那双被浓浓的悲伤侵蚀得暗淡无光的眼睛温柔地凝望着她,一遍遍地说道:“珏儿乖,不哭……”
那一刹那,她心底的悲伤再也抑制不住,湿热的泪如决堤的洪水汹涌漫出眼眶,她紧紧地抱着桑珠,痛得说不出话来。
她以为她可以保护桑珠,保护那个从小到大都一直用那柔弱的身影挡在她前面,以姐姐的身份保护着她的人。然而,最后她才发现,她空握手中锋利的刀剑,却什么也不能为她做。
如果可以,她愿意替姐姐桑珠承担所有的苦难!
尽管压抑的氛围始终笼罩在镇国公府里,但是妙音郡主桑珠与大王子桐青蓝的婚事却丝毫不得马虎。此后的三个月,桑吉与洛云为着桑珠的婚事而忙碌准备。甬帝赐予的骋礼名贵丰厚,而他们要为桑珠准备的嫁妆自然也不能逊色。虽然女儿的心事,做父母的十分清楚,可是有些事情并不是身为人臣的他们能左右的。
时间在忙碌中飞快流逝,距离婚期还剩下十天了。
头天,宫里派人来传话,让桑珠今日进宫试穿结婚礼服。一大早,洛云便到桑珠房里,亲自动手为数月未踏出房门的桑珠精心梳理打扮了一番。
已入深秋,清晨的雾气透着刺骨的寒意,洛云特地拿了件厚披风替桑珠披上,再三叮嘱护送桑珠进宫的桑珏一定要好好照看姐姐,千万不能出任何岔子,婚期将近,万一有个伤风病痛或是意外可就麻烦了。
一行五十人的铁衣禁卫护卫在桑珠的马车两旁,桑珏骑着白狮伽蓝领头缓缓向皇宫而去。府门外,洛云与胖阿婶驻足久久凝望。
入宫后,桑珠由宫女领着去锦绣阁试穿嫁衣,桑珏则被安排在西厢的花厅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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