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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待贾家一众男丁朝拜过后,元春与贾政叙了几句父女亲情,方唤了宝玉入内室相见。&esp;&esp;元春揽着宝玉自又是一番痛哭,她自姑母贾敏出阁后,便被老太君抱在跟前儿养着,那时已经是懂事了的,不愿与母亲分离,便只能偷偷躲在被子里哭泣。后来弟弟宝玉降生,也被抱到了老太君那处,老太君年岁大了,精力有限,可以说,宝玉便是元春一手拉拔大的。&esp;&esp;后来元春入宫,小小的宝玉躲在元春怀里,缩成小小一团,哭着抱着元春的手臂不叫她走。元春每每想起,心便如同被挖走了一块儿似的,疼得不得了。&esp;&esp;如今终于见着了宝玉,元春哭哭笑笑的,很是不知该从何说起。贾母王夫人几人在一旁劝着,毕竟元春如今怀着身子,不好太过激动。元春亦知,堪堪止了悲音,又问了宝玉平日间做些什么,书读到何处了。&esp;&esp;宝玉一一答了,元春看着宝玉面上一团稚气,暗暗叹了口气,不说别人,便是林家大郎林珏,小小年纪便考中了举人,如今又在天家那里挂了号,日后再考中进士,前途自不必说。自家弟弟生而不凡,虽比林珏小了一岁,可也只是一岁罢了,竟还是个白身。&esp;&esp;虽说举凡公侯府第,没得非要过了秀才试,可是捐了童生,捐了秀才,捐了举人,如何捐得了三甲进士?便是直接去考春闱,到底名不正言不顺的,日后在朝中也是有限。&esp;&esp;自己这位置是靠何而来,元春一清二楚,到底朝中无人,她在后宫也只能倚靠太后一人罢了。若是前朝有了助力,或可一争也未必。&esp;&esp;如此一想,元春再瞧宝钗,便没有先时顺眼了。太太便是不喜黛玉,也没必要非娶个商家女,虽说低娶高嫁,也没的带累阖族女眷。京中遍地权贵,莫非还寻不到一个有助力的岳家么?&esp;&esp;垂眸思量片刻,元春笑着与宝玉低语两句,宝玉暗暗瞄了眼黛玉的身影,立时眉开眼笑起来。&esp;&esp;王夫人见状面上一冷,实在猜不透元春是个什么意思。黛玉亦是冷眼瞧着,方才还对自己句句带刺,只这么一会儿工夫,便又起了别的心思,真打量别人都是傻的不成?&esp;&esp;黛玉以往并不十分明白宝玉对自己的心思,毕竟只在贾府待了三年,贾府不单单只宝玉一个,虽然宝玉待自己是最好的,自己也最惦记他,可也只是因着都住在贾母处,平日间常相处的,方才感情深些。&esp;&esp;自打哥哥与自己提了几回谢家师兄,又得了不少谢师兄寻来的小玩意,黛玉便才渐渐知晓了些事。在回头细细思量过往,方才惊觉出宝玉那说不得的心思。只是此时黛玉已是心有所属,虽未明提,可到底种子已经种下,哥哥业已是默认了的,别人再起旁的心思,黛玉便只剩下厌烦了。&esp;&esp;如今黛玉只觉厌烦,宝钗那边却是小脸煞白,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薛姨妈亦是面上很不好看,若不是上头还坐着一位贤德妃,怕是这母女俩就该直接甩袖离开了。&esp;&esp;元春冷眼看着众人的表情,扶了扶头上的钗环,又与宝玉说笑几句,羞得宝玉将脸埋在元春怀中,说什么也不起来。&esp;&esp;元春又说了两句,支走宝玉,方笑道:“宝玉小孩儿心性,合该寻个稳妥体贴的管着些呢,要不如何立业呢?”又笑着对薛姨妈道,“我记得姨妈家的蟠弟如今也有十九了吧?可议亲了?”&esp;&esp;薛姨妈原就满腹委屈,这会儿不及思量,便回道:“尚未议亲。”&esp;&esp;元春笑道:“合该我今日要做一桩大媒呢,太太也常与我提起蟠弟,直言其不过弱冠年纪,便支撑起偌大家业来,最是个不错的孩子。如今太太与我提起想要与姨妈亲上加亲,我便立时应了下来,只是不知姨妈可否愿意?”&esp;&esp;薛姨妈此时方有些后悔接言了,虽不知元春打的什么主意,却隐有几分不详的预感,只得强笑道:“实在不知娘娘是何意思?”&esp;&esp;元春瞄了一眼那旁坐着的三春,不答反问,“姨妈觉得本宫这三妹妹如何?”&esp;&esp;探春闻言,浑身一颤,惊得险些失声叫出,到底狠咬了下嘴唇,才没有失态。&esp;&esp;薛姨妈已然明白了元春的意思,看了一眼自家已然泫然欲泣的女儿和那边轻轻颤抖的探春,狠了狠心,刚要回话,却听元春又道:“本宫这三妹妹虽是庶出,可自幼养在太太名下,又有老祖宗亲自教导,照比本宫也不差什么了,姨妈说,可是?”&esp;&esp;薛姨妈双唇颤抖,到底说不出个“不”字来。难道说探春不好,同样是老祖宗教出来的,一个贵为贤德妃,另一个便连个小小的皇商也配不得,这是在斥责贾老太君,还是在贬低贤德妃呢?&esp;&esp;一时室内默然,贾老太君阖上双目,说不得,不得说,自己一手□□的孙女,这是要把自己的亲妹妹给推出去堵了王夫人留下的窟窿啊,实在是……实在是……&esp;&esp;且元春打的还是王夫人的旗号,叫她这个隔了一辈儿的,做祖母的,更是无法轻易说话。婚姻一事,自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王夫人的心思贾母一直明白,她并未点明,不过是因着不赞同这“金玉良缘”罢了。且她早看出宝钗不是个省油的灯,日后可还不知会如何呢。&esp;&esp;她只是没想到王夫人竟会这般按耐不住,竟要透过元春之手,定下宝玉与宝钗的事。只是却没想到元春会横生枝节,到底是位置高了,心也大了,母女俩合起伙儿来下套,也不知最后鹿死谁手呢。&esp;&esp;贾母不言语,只要不是涉及到她的宝玉和黛玉,她便老眼昏花一回,且看看这对儿母女可要如何罢!&esp;&esp;大观园元妃定姻缘(二)&esp;&esp;事情进展到这一步,贾府的最高掌权者贾母不说话,探春的嫡母王夫人不说话,邢夫人尤氏插不上话,李纨凤姐更是没资格插话,其他人便更不好说什么了。&esp;&esp;探春原是精明能干之人,此时却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可怜巴巴地望着众人,却是没一人肯为她出头。&esp;&esp;薛姨妈双唇抖了半天,到底没敢说出一个“不”来,她本就是个软弱的性子,否则也不会当年姐姐嫁入公府,而自己却只嫁了个皇商了,虽有紫薇舍人的名头,家中也确实豪富,只是到底比不得公府侯门,她身上甚至连个低品的诰命封号都没有。就因为如此,甚至连她的女儿,都要被别人压下一头去。&esp;&esp;薛姨妈有苦说不出,探春确实是个好的,真娶了个这样的媳妇,出身尚且不说,起码厉害些,有些手段,能管得住蟠儿上进,也是好的。只是,应了这门亲事,那边等于绝了女儿嫁入侯府的路,这叫她如何抉择。&esp;&esp;元春面上渐冷,似有不耐,瞧着薛姨妈的眼神也不复先前的温情。薛姨妈咬了咬牙,儿子不成器,只这一个女儿最是贴心,拼了老命,也不能毁了女儿的一辈子。薛姨妈刚要开口,便觉衣袖被人拉住,回头一瞧,却是宝钗。&esp;&esp;宝钗自凳上起身,盈盈拜倒在元春身前,声音虽有几分哽咽,却是吐字清晰,一字一句道:“娘娘美意,本不应辞,只是小女那哥哥本就是个不成器的,府内女眷恐有不知,说来也是污了娘娘的耳朵。探春妹妹与我都是相熟的,她自来便是个好的,我实不忍因一己之私而害了探春妹妹。”&esp;&esp;元春冷然一笑,“这倒是奇了,我尝听闻蟠弟对宝钗妹妹多有回护,竟不知在你眼中,蟠弟竟是连个侯门庶女都匹配不上的,这般人品,实不堪为皇商。”&esp;&esp;薛氏母女陡然一惊,皇商的名号,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本钱。贾史王薛四大家族,同气连枝,如今薛家势弱,若是再失了这个名头,便真真正正地沦为商户,薛氏女别说是公门侯府了,便是普通书香世家,怕也难进,长此以往,恐薛氏不存哪!&esp;&esp;一息间,薛宝钗便想明白了各中关窍,再拜首道:“小女并无此意,只是探春妹妹到底是侯府出身,恐下嫁薛家委屈了她。若是娘娘允婚,实在是薛门之幸。”&esp;&esp;原宝钗是可将此难题踢到探春身上的,只是此时她却是实在不敢了。便是探春舌灿莲花改变了贤德妃的心意又如何呢,到头来还是他们薛家的不是。薛家若不娶探春,皇商的封号便会被夺,若是探春也不同意,薛家娶不得探春,封号依旧会被夺,问了探春,再横生枝节,她不敢赌那个万一了。&esp;&esp;一朝青云之路被阻,宝钗剩下的只是满满心累。看着面前几人的彩披凤冠,宝钗再也抑制不住,一直含在眼内的泪珠滚滚而下,染湿了鄂下的一片衣裳。&esp;&esp;黛玉冷眼瞧着这一幕,难免心内多了一分伤感,为探春、为宝钗、多多少少也为自己。若是自己也同探春这样,被逼着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甚至是有几分厌恶的人,会如何呢?若是自己的哥哥被逼着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自己又会如何呢?黛玉咬紧牙根,大约……便是死,也要守住自己的一颗本心罢!&esp;&esp;宝钗服了软,元春面色方和缓下来,笑着对身旁的女官道:“瞧瞧本宫这姨妈高兴的,竟是喜极而泣了,你们快扶着姨妈与妹妹去后面梳洗一番,别耽误了待会儿开宴。”又对迎春姐妹道,“瞧着你们三妹妹,听说要嫁人了竟就开始舍不得家里了呢,且带她下去重新打扮一番,待会儿少不得还要叫蟠弟相看相看呢,可不能丢了丑。”&esp;&esp;迎春姐妹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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