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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后桌的同学很快传出去,纸条被递到了季茗心桌上,季茗心被同桌晃醒,同桌指指纸条,又朝前方指了指秦郁棠。
季茗心眨了眨眼,立刻坐直,拆开小纸条,看清写的是什么之后,他马上弯腰去看自己的桌洞,仔细检查了两遍,什么也没发现。
“没有呀。”季茗心写在小纸条上,又将它重新揉成团,戳戳同桌,想让对方帮忙递回去。
可惜他不是秦郁棠,同学们不太愿意卖这个面子,小纸条刚走出两步路,又被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
季茗心看着自己桌上这个送不出去的纸团,将它想象成那只不存在的死青蛙,抓起来塞进了桌肚里。
纸条递错人了吗?
他很想当面问问秦郁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秦郁棠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只要是课间,她身边总是有人,这人天生不缺热闹。
下周要期末考试,本学期的最后一节体育课被班主任征用来开班会,季茗心听着考场布置:很好,秦郁棠在第一考场的第一个座位,而他在最后一个考场,难以逾越的天堑。
季茗心叹了口气,他认为秦郁棠不想和自己玩是情有可原的。
学霸和学渣,是两种相斥的生物。
他决定放弃,热脸贴冷屁股,他怕自己会烫到秦郁棠。
放学后布置考场,教室里桌椅板凳拖动的声音不绝于耳,季茗心挪完课桌,正收拾书包准备滚蛋,唐乐橙的方向爆发出一声尖叫,吓得他手里的水杯滚落在地,动静不小,但没有人看他,大家都将目光投向了尖叫之地。
“谁放的死青蛙!”唐乐橙拍桌子怒吼,石头的笑声很快出卖了他自己,同学们热爱起哄拱火,于是两人间迅速爆发了这天的第n场战争。
季茗心盯着秦郁棠的方向,恰好秦郁棠也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四目相对,秦郁棠冲他笑了笑,季茗心萎靡了一天的精神瞬间为之一振。
然而秦郁棠很快就移开了视线,加入到了广大起哄队伍中。
季茗心无心掺和这种热闹,他经过缜密的思考,基本还原了关于青蛙的事实,继而得出这样一个结论:秦郁棠还是很关心他的,但出于某种原因,不得不和他保持距离。
能出于什么原因呢?
无非就是……那天自己在墙边听到的。
乙肝。
班主任办了个暑期补习班,地点在他家里,为期半个月,收费相当便宜,一个人头50块。
除了太抠门的,大部分家长都很愿意花50块钱买半个月清净。
秦郁棠期末考试赚回家三张奖状,成绩傲人,但秦利民还是给她报了补习班,因为农忙时节,中午没人给她做饭吃。
“隔壁那姓季的小儿子好像在门口等你。”秦利民翻完晒场上的稻谷回来,对正在吃西瓜的秦郁棠说。
“等我干什么?”秦郁棠模仿植物大战僵尸的动画,喷出几颗西瓜籽,准确落进垃圾桶里。
“上补习班——看你吃的。”秦利民抓起一块抹布,摁住秦郁棠的后脑勺,不由分说地给她擦了擦脸。
“哎呀哎呀!”秦郁棠从爷爷的魔爪下挣脱出来,跳下凉席,到处去找自己的书包:“爷爷,你说就他那个成绩,还有必要上补习班吗?”
“你别骄傲啊!”秦利民教育她:“骄傲使人落后——”
秦郁棠嘴快,拉长调子接到:“谦虚使人进步——知道了知道了,俺老孙去会会他!”
她拎着书包出门时,季茗心果然就在门口,下午日头正毒,晒得他两颊红彤彤的,脑袋也有些发晕。
“你也上补习班?”秦郁棠拽着书包带子看着他问。
“嗯。”季茗心乖乖点头。
“哦。”秦郁棠听进去了爷爷的话,忍住了,没有对季茗心的成绩出言不逊,扭头朝马路上走。
季茗心默默跟上去,一会儿踩得到秦郁棠的影子,一会儿踩不到,他的注意力全在脚上,意识到阳光把路面晒得滚烫,鞋底都快融化了。
“你知道李老师家住哪儿吗?”秦郁棠突然回过头问。
“不知道。”季茗心摇摇头。
“我不是去李老师家里。”秦郁棠一本正经地说。
“啊?”季茗心张了张嘴,心想,那你要去哪儿啊……
秦郁棠好像能听见他心里的声音,邪恶地一笑说:“我去把你卖了。”
季茗心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秦郁棠在和自己开玩笑,冷汗都吓出来了!
但,开玩笑,那不就是好朋友之间才能做的事情!
他咧开嘴笑了,跑上前急吼吼地说:“秦郁棠,我没有乙肝。”
“啊?”秦郁棠表情凝固,她没和别人说过这码事,但罗梅香同志总是隔三差五地在她耳边提,保不齐哪回让季茗心听见了,当面骂人有病很正常,背后说人有病真是……怪尴尬的。
季茗心从书包里掏出来一张医院的诊断单,递给秦郁棠说:“我去医院检查了,我没有传染病,真的。”
人家都递过来了,秦郁棠也只好打开,飞快地掠了一眼,又匆匆合上还给季茗心。
“我们以后可以一起走吗?”季茗心看着她,鼓起勇气问。
“啊,可以吧……”秦郁棠挠挠下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不和季茗心玩原因很多,主要是季茗心性格太敏感,其次是因为自己的朋友们都不太喜欢他,乙肝这回事——排名靠后。
但人心也是肉长的,季茗心好像个被画在同龄人圈外的孤儿,长时间地眼巴巴看着圈里的秦郁棠,时刻盼望着能被秦郁棠拉进圈内,那模样很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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