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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茗心正要开口接话,却见她抬眸看来,眼神一片冰凉:“可季老师,我也不是小孩了,和什么人交朋友,和谁谈恋爱,我能做出选择,不需要你来教我。”
“我没——”
“如果你实在认为自己有必要以曾经的朋友身份来介入我的私人生活,也麻烦你不要用这种阴阳怪气的方式,我很玻璃心,受不了这个。”
律师不愧是靠嘴皮子吃饭的行当,季茗心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和她拌嘴,而是坐在她对面的辩论席上,每听她发言结束一次,就看见她穿上一层盔甲,脸上的表情从溃不成军,逐渐变得胜券在握。
他“啧”一声,看着前方铺满柏油路的枯叶,本该沮丧的时刻,却猝不及防地走了个神。
哪一年来着,他穿着闫知非的校服溜进秦郁棠她们学校,在走廊里碰到了刚刚考完试的她,俩人肩并肩走在校园主干道上,也是能埋住脚面的落叶,也是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桂花香气。
他感慨地想,这个人一点儿都没变,依旧那么坚定、好胜。
大部分男孩拥有第一个意中人的起因,都来自于对方处于劣势时流露出的一点柔弱,这点脆弱能够唤醒他们心中的保护欲,催生他们对于自我能力的想象。
但是季茗心不同,从一开始,敲响他青春期里爱情大门的,就是秦郁棠身上那股永不服输的坚韧和自负。
这不是一个征伐天下的旧时代,他却愿意做她永远的追随者。
回到对话本身,俩人已经沉默着在瑟瑟秋风里站了好一会儿,季茗心这才点了下头说:“好吧。”
可尽管他低了头,却还是搞不明白——秦郁棠真的弄清楚自己选择的是个什么人了吗?
她如果不清楚,自己还是有必要向她说明一次,隋耀川在同学圈子口碑很差,那绝不是空穴来风。
她如果清楚呢?
季茗心想了一个礼拜,得出的结果是:如果她明知道这是盘垃圾还要上去尝两口,只能说明她太缺男人了,那不是靠动手拦就能拦住的,最好是直接让她换个目标。
下周末的课因为老师出差而集中调到了周六,季茗心周天本来没课,但一看课表,ba有啊,于是拎起书包去学校图书馆假模假式自习去了。
本打算掐着表去教室门口堵人,没成想在图书馆里就碰见了。
翘课的隋耀川正分享一只蓝牙耳机给秦郁棠,秦郁棠后背虚靠在书架上,接过耳机塞进左耳,歪着头看向隋耀川,他们共享了一段“音乐”,听着听着,还不约而同地笑了。
季茗心透过书架上的空隙看见这一幕,不妨生出一种噩梦成真,直往下坠的感觉。
跟随他恐惧产生的是愤怒,秦郁棠是真的饿出病来了吧!什么货色她都吃得下,前脚刚说自己会理智冷静成熟,后脚就把恋爱谈到他脸上来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绕过书架走到这俩人中间的,只记得因为怒火中烧,周围的世界仿佛都在跟着颤抖摇晃,那些稳固的铁质书架一下长大了好多倍,上穷碧落下黄泉,书架上海量的硬壳书们震颤着,摇摇欲坠,好似山崩前兆。
“你给我滚过来!”他抓住秦郁棠的手腕,扯着她往外走。
他也真是昏头了——这辈子第一次对秦郁棠使用这种大不敬语言。
秦郁棠猝不及防,差点儿一个踉跄趴在地上,他也没伸手托一下,只顾着往外冲。
摘下耳机扔给隋耀川,示意隋耀川别嚷嚷别跟上来,脸色因为在图书馆出丑而涨红成一片猪肝,调整好自己的步伐不至于摔倒——这些事情都是秦郁棠在刚开始的几秒内同时完成的。
等她调整好呼吸,和季茗心一起站在下沉的电梯里,她才反应过来,甩了下手腕不满道:“你犯什么病?早上出门忘记打镇静剂了?”
季茗心左手死死抓住她的右手手腕,转头严肃地看着她说:“你不是让我别阴阳怪气吗?”
“那我也没让你见人就咬吧?”
我见人就咬了吗?季茗心盯着她,眼神坚毅,内心却不安地震荡起来,心道,完了,全他妈完了。
他年轻的时候为爱发疯还可以理解,现在经过这么多年、这么多事的历练,人人都说他成长了,变得不一样了,是个不动声色、思虑周全的大人了,可他怎么还在为同一个人发疯。
他见到秦郁棠第一面时伪装出来的冷静成熟,就因为一个隋耀川的出场,彻底露了馅。
真他妈是白活了。
“对。”季茗心自暴自弃地说:“我就是要咬死你。”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几个不小心听到他们对话的学生憋住笑默默挤进来,互相使着眼色。
太尴尬了,秦郁棠主动放灵魂出走,反正甩不开手,她只能任凭季茗心箍着自己手腕,把自己拽出电梯。
我就当是今天倒霉,碰上没打疫苗的一只恶犬吧,她安慰自己。
季茗心没有目的地,拽着她在校园里暴走了几百米,才找着个略微人少清静的路段开口说:“隋耀川结过婚有孩子你知不知道?”
怎么就跟审犯人似的?秦郁棠纠结了半天,还是不情不愿地回答他:“知道。”
“你知道你还——”季茗心气得从旁边灌木丛里薅了把叶子甩在地上:“你就这么缺男人吗?什么破烂货你都来者不拒是吧?”
秦郁棠的手腕上有两圈他留下来的鲜艳红痕,但此刻她没分神去瞧一眼,而是直直地凝视着季茗心的眼睛。
“不是,你这样的不行。”她冷冷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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