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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和父母之间的僵局仍在持续。
直到近年来,他往家里汇了些钱,一为报答父母养育之恩,二为说明自己已有经济独立和自我决断的能力,才同两位家长的关系有所缓和。
司施现在听薛文映叫“裴总”还有种说不上来的别扭,有种学生时代和职场,打工人和资本家几种身份和场景来回切换造成的微妙割裂感。
她幅度极浅地摇了摇头,看向薛文映,问:“那你跟你女朋友现在?”
“分手了。”
薛文映的语气很平淡,具体原因没有详细说明,又或许正是因为有太多的细枝末节,不可能一一倾吐,只能笼统概括,“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堆积在一起,到最后积累成解决不了的问题。”
“都说患难见真情,我们也算是一起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说着,他露出一个有些苦涩的笑容,“没想到最后还是败给了这些日常的琐碎。”
对于别人的感情问题,司施一个外人,实在不好作出评判。但保持沉默又太像是冷场,她想了想,不知道自己说的话算不算是安慰:“天灾人祸毕竟是小概率事件。”
“维持日常生活的平静和稳定,这本来就是最重要的事情。”
话毕,车厢内就陷入了短暂但不令人难堪的沉默里。半晌过去,薛文映甚是感慨地叹了口气:“确实,是这个理。”
大概是觉得车内氛围有些压抑,薛文映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伸手按响了车载音乐。
几秒后,旋律轻快、唱腔甜腻的男声在车厢内响起。
没有人再说话,司施静静地听了一会儿,转头看了看窗外,又看过来,突然问道:“你喜欢这首歌吗?”
“嗯?”
薛文映扭过脸看了她一眼,像是奇怪她为什么这么问,“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就是歌单随机播放到这首了。”
“哦,那就好。”司施说,“换一首吧。”
她面无表情地按了按胸口,“不好意思,我一听到这首歌,就有点犯恶心。”
032虚掷时间
“怎么?”
司施的话听得薛文映有些犯糊涂,他边动手切歌边问,“你不喜欢这个歌手?”讨厌得都出现生理反应了?
大概是头一回听人提出这种要求,薛文映看过来的眼神不含恶意,只兜满了好奇与关心。
“没有。”司施不着痕迹地轻吁一口气,说,“就是我有段时间上下班,路过的音响店老板来来回回老是放这首歌。本来想到工作就烦,这首歌又跟我的上班路捆绑在一起,次数多了就跟每天起床听见闹钟响一样,光是听到前奏就要犯ptsd了。”
这么说薛文映就懂了:“难怪,我还以为你跟裴总一样,平时坐车开车都没有听歌的习惯。”
司施不置可否地笑笑,没再继续接茬。如果只是没有听歌的习惯,她还不至于这么大反应。坏就坏在这首歌在她耳朵边循环播放的那段时间,她终日意志消沉,工作和生活中的一个个问题接踵而至。
热浪滔天的夏日,柏油地被烤得滋滋作响,偶尔迎面吹来的风也裹挟着铺天盖地的热气。路上为数不多的行人大都撑着太阳伞匆匆赶往目的地,像是配合天气的滚烫节奏。只有司施——只有司施一个人拖沓着脚步,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不管天气也不看路,突兀得硬是把周围的行人和商铺衬成了背景,自己却成了一个别有深意的慢镜头。
她走在单曲循环的背景音乐里,这种甜水歌正是容易在年轻一代学生里风靡的类型,每天听见如此青春的旋律,不管她乐不乐意,脑海里都不由自主浮现出了许多学生时代的回忆。
又徒增了几分往事不可追的伤怀。
她知道这有点奇怪,如此讨厌一首歌,只是因为她不想再回到那个被阴影笼罩的时刻。
“不过裴总虽然不喜欢开车的时候听歌,但他有时候会心血来潮,自己一个人去坐公交或地铁。”
薛文映似乎借着职务之便掌握了不少有关裴弋的独家小道,又苦于职业道德和个人素养,一直没能与旁人分享。这会儿到了司施面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多透露了几句。
“我一开始以为他不听歌就是为了路上图个清静,但像地铁和公交,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又挤又嘈杂。真要是图清静的人,怎么能受得这种环境?”
“我有一次就跟他开了个玩笑,说别人家霸总都在争分夺秒赚钱,公共交通始终没有私家车方便,您不觉得选择公交和地铁作为交通工具,会很没有意义,很虚掷时间吗?”
“你知道他是怎么回答的吗?”薛文映故意卖了个关子,见司施摇了摇头,才继续道,“他看了我一眼,又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说‘现在下班了,我需要的就是没有意义的时间。如果你想继续为公司做贡献,请便。’”
薛文映说完就笑了:“哇,这句话当时就有点shock到我了。后来我想了想,他平日里那么忙,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时间,怎么安排都是他的自由。是我玩笑开得有些过头了,好在裴总不跟我计较。”
听见薛文映转述裴弋说过的那句话,司施愣了一下。
她看见后视镜里的自己扯了扯嘴角,上下唇瓣开合,机械性地回应薛文映了一句,思绪就开始游离。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曾经对裴弋,也有过类似的表达。
“有点困。”
放学过后,坐上回家的班车,司施双眼逐渐迷蒙,脑袋自觉找到裴弋的肩膀,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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