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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发动,封闭空间仍是她厌恶的,闭上眼睛,思考着接下来会发生的情况。被拷起四肢做实验、还是囚禁?或者是抽干血液变成一具干尸,被丢进焚化炉烧成灰?还是被挟制去完成某些事情?
在北方城市三年,她几乎足不出户,也不与人深交,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盯上她的?唐祎的出现绝不会是这一个月发生的事情。是什么时候,她被发现的?
春浮脑海里慢慢回忆过往生活细节。离开榆关市前,她独自去了一趟城墙遗址参观。她记得那是冬天,她坐到景区的巴士,虽然是冬季,但游客仍旧络绎不绝,她排了将近半个小时的队才得以进入景区。
榆关曾是丝绸之路上最重要的关隘,连接着王朝与西域的通道,通过这个关隘就进入了王朝版图。西域商队带来精美的丝织品,奇花异草与蔬菜的种子,香料,珍稀异兽,金属制品,手工纯羊毛编织地毯,异域风情的服饰,珠宝。外国商人从中原带回烧制精美的瓷器、医术、舞蹈、雕刻艺术等等。
这条路上流传着众多的传说与英雄事迹。矫勇善战的将军在这里击退匈奴,保护边境子民免遭匈奴侵略。遗址里还坐落着将军威猛的雕塑。王朝使者历经万难,途径此地前往西域,打通了这条阻碍重重的丝路,与邻国结盟,带动了国家之间经济发展。战士们不远万里离开故土,曾在这里浴血奋战,英骨化作尘土滋养着这片遥远的荒芜之地。
千年后的人看到古城墙遗址,仍觉得那股气势丝毫不减。她爬上陡峭的楼梯,站在高耸的城墙上,目眺远方光秃的山峰,山顶积雪闪烁刺眼光芒,眼睛里全是跳跃的碎屑。广阔无垠纵横的山脉,在夏天时也没有一株绿色植物。
她伫立在将军雕塑前,雕塑底下的大理石碑刻着这位名垂千古英雄的生卒事迹、战功。她慢慢地看完,抬头凝望雕像。
正入神之际,地面发生了剧烈的震动。她重心不稳,跌在地上手掌被石碑锋利的边缘割破。周围一众游客惊慌失措,导游和保安紧急疏散人群。混乱中她再次被挤倒,伤口混着细小沙砾。不过眨眼间,血液涌出,强烈的异香迅速弥漫开来。地面的震动只持续了几分钟,有人已经察觉到空气中奇特的香味,面面相觑试图分辨气味的来源。
她顾不得疼痛,用脖子上的绿色围巾裹住伤口,迅速离开人群朝景区出口走,尽量保持面色如常,不让人看出端倪。经过一处城墙倒塌的地带,她看见有一群穿着整齐西装,戴着墨镜,类似保镖的人,整齐站在距离城墙倒塌大概一米的位置,中间穿着行政夹克的领导,对着身形高大的男人点头哈腰。那男人站在废墟前,双手插兜,看不见他的面容,但男人那一头苍苍如雪的白色短发格外刺眼。
她匆匆一瞥便迅速离开。
一路上都有陌生人奇怪怎么原本封闭气味难闻的车厢,忽然变得香气袭人,连晕车的不适感都消失。
她的伤口愈合极慢,整整半个月她不敢出门,不敢打开窗户通风。
春节过后,她去了另一个以石刻闻名于世的城市,在那里待了将近七个月的时间。
回到现实,是了,她想起来那个白发男人。去看遗址的前一天,新闻里报道过一处城墙倒塌,地面出现一处极深的裂口,后来官方以地基年久,出现裂纹是常有的事情为由草草给出结论。
是她大意了,一定是那天她受伤导致异香散发被人察觉。从那天开始,她就被人暗中监视了。那么她的一切动向,包括她的社交平台,来往邮件内容,现在居住的院子都被掌控。
想到这里,深感天意弄人。她脸上浮现一丝疲倦。如果她的直觉不那么准确,警惕性不高,或许这一切她都可以装聋作哑佯装不知。
车子穿过拥挤的车流,等待漫长的红灯间隙,她冷冷地问唐祎:“你们三年前就开始监视我了吗?”
“我们已经尽量做到不留痕迹。”唐祎注视着她瞬间变得寒冷的眼眸,连她周身的气息都发生了改变,猜测她应该想起某些被忽略掉的细节。
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她还有什么不确定的。
车子穿过市中心开往郊区,很快停在一处三层独栋别墅铁门外,大门缓缓打开,车子开了进去。这栋别墅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宽敞的花园里种满本地蔷薇,茎叶附在围墙上,修剪整齐的绿色草坪,种着滇藏木兰、樱桃树、冬青、银杏、以及来不及分辨的植物,巨大的泳池碧波荡漾,闪闪发光。
车门打开,春浮跟在唐祎身后,进入别墅内。装修豪华的室内,巨大水晶吊灯晃着视线。室内放置一只南宋青白釉凸雕莲纹瓷制香炉,极淡的青烟漂浮在空气中,焚的是沉香中最珍贵的佳楠香。此香据说极为难得。
白色印度细麻窗帘,丝质缠枝花卉壁纸,价值连城的古董花瓶,玉石雕刻的观音像,唐卡,大块绿松石,双面刺绣檀木屏风,金丝楠木茶几,汝窑天青色杯盏、清透的蟹爪斜纹极美。各种名贵瓷器随意摆放,毫无章法。
徽宗《秾芳依翠萼诗帖》铁画银钩,疏落清逸,《溪山秋色图》峰峦叠嶂,远山隐蔽于云雾之中若隐若现,深林由远至近,错落有致。她并不懂字画古董,只能看个大概。
与这满屋子的古董比起来,穿着普通棉衣,披散着长发,手里拎着保温瓶的她对照显得着实寒碜。
还没把室内细细看完,就被一道清朗磁性的男声打断:“林小姐,午饭已备好,填饱肚子后我带您慢慢参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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