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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慧愣在原地,看着她上楼。她回到房间,里头是一片漆黑,但她不打算开灯,从窗台透进来的月光已经足够亮了。
她的身上还有一丝残留未散去的红酒味,所以,于她而言,那一层侮辱也还没有散去。所有的委屈像是黑暗的阴影,忽然间向她笼罩过来,她再也忍无可忍,眼泪从酸涩的眼眶中奔涌而出。
她哭了很久,久到已经寻不到伤心的根源究竟在哪里,只是一股脑地倾泻而出,仿佛是许久都没有过的痛快。
窗外的夜色越发沉静,点灯的人家只剩下了零星几户,她的眼泪终于再也流不出来了,她站起身,拿着换洗的衣服开了门。
下一秒的一切都是难以预料的。她开门的瞬间,站在眼前的那个身影足够让她的心跳漏掉几拍,仿佛是内心隐藏的很深的秘密,在毫无防备之下,被一枚锐利的针挑破了,她想到自己红肿的眼睛和狼狈的模样,一阵慌乱,想要躲起来,却已是无处可逃。
“霍先生,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话音才落下,她的身体瞬间被束缚进一个有力的怀抱,一股暖流亦随之浮上心头。原来,所有的委屈只是被她暂时压抑了回去。
一瞬间,心里头的委屈就像是海绵里蓄足了水,只要轻轻一碰就会溢出来,尤其是在见到霍廷锴的这一瞬,她心里所有的防线全部倾塌。
“想哭就接着哭,别委屈自己。”
她的眼泪又一次止不住了,尤其是在他说下这句话以后,她紧紧地贴在他的怀里嚎啕大哭,那是她生命中第一次歇斯底里,肆意的释放。
时间已经过了子夜,孟思南的眼睛仍是红肿的,但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因为她喝醉了。
黑红色的液体灌入玻璃杯中,在灯光的作用下,闪出几道光,很好看的颜色。她晃着手里的酒杯,说着些胡乱又清醒的话。
“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在赌。到现在为止我都不知道,我的选择是不是对的。”
霍廷锴对她的话题很感兴趣,“你要赌什么?”
“当然是赌你啊”,孟思南笑起来,即便是喝醉的情况下,她也知道自己的这场赌博极有可能是自作聪明。“赌你能不能帮我成为上海滩最红的电影明星。”
“那现在,你赌赢了吗?”
她又笑了,“我一直相信一句话,人间可以容纳无数种可能,只要赖着不走,就一定会有好事发生的。”
霍廷锴也笑了,“我也在赌。”
孟思南不解道:“你赌什么?上海滩,还有你做不到的事,得不到的东西吗?”
“当然有”,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是淡然的,“不止做不到,得不到,还有不想做,却一定要做的事。”
孟思南托着沉重脑袋,她的脸颊通红,眼睛因为酒精而失去了神采,却依然能流露出对他的话感兴趣的目光,“比如呢?”
“你知道青龙会在霍氏有一个大仓库吗?”
“大仓库”这三个字格外地引起孟思南的瞩目,她怔了怔,虽已经头晕目眩,好在意识没有消失,她想起了宝兴先前说过的话,这个“大仓库”指的应该就是闸北的那个仓库。
她还想得到更多的信息,所以,没有出卖宝兴,“没有听说过。”
“不要紧,我想很快,全上海滩都会知道了吧。”这不是霍廷锴的醉话,他特别抓紧了这个时机,将这些话告知于她。
“都知道?”孟思南的思绪也已经越来越清醒,她此刻的醉意是伪装出来的,两个人都在演戏。“为什么?”
他又倒了一杯酒,然后一口饮尽,凑近孟思南,笑着说:“因为那里面有很要紧的东西。”
“是……是烟土吗?”孟思南问得小心翼翼。
霍廷锴很认真地看着她,“还有军火。”
“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只是不想再受任何人掌控。”
她忽然一阵心慌,但是身体里的酒精似乎有一股神奇的力量,让这股慌乱很快过去。她“噗嗤”笑了,将醉态拿捏地恰到好处,“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相信你啊。”
他的脸在灯光下透出微红,醉意像是越来越浓似的。霍廷锴是个极有城府的男人,至少在上海滩没有多少人是他的对手,更何况是孟思南。此时的孟思南一丝一毫也不曾察觉,在霍震南的那场寿宴以后,宝兴更紧密地监视她,包括她和许敬深的联络,都在霍廷锴的眼底。
他喜欢聪明的、能为他做事的女人,在衡量了家族的利益以后,他再一次利用了孟思南。他需要通过她,将青龙会的仓库位置暴露给复兴社,他们那么想要仓库的信息,必然会有所行动,到时候仓库炸毁,青龙会必定最先怀疑复兴社,他要把水搅浑,让青龙会与复兴社更猛烈地厮杀,报了霍震南的仇。
霍廷锴靠近她,距离越来越近,他没有醉,但酒精还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心里有什么东正在西蠕蠕爬动,痒痒的。
他对她很感兴趣,于是他轻轻捏住她的下颚,然后,覆上了她的唇。
33夏小姐在巡捕房
孟思南再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的午后。她仍记得前一晚霍廷锴说的话,于是立刻根据许敬深告诉她的联络方式,以读者的身边给《申报》上那位连载小说的作者写了一封信,果然很快就接到了许敬深约见的信息。
他们约在戏楼见面,戏台上的动静盖过了周遭所有的杂音,他们并肩而坐,没有人会发现他们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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