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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你是胆大,雷公都不打吃饭人。”赵书记尖声喊。
“要打死,嫌不死的东西,送了去不就好哩!留在这个屋里障眼!”凌老太朝她白眼,这些孩子里偏毛毛一模一样随了她娘的样儿,比一只蚂蚁,一棵草还要可恶。
“你是说哪个?你就名堂多,哪个嫌不死?在我眼里都是一视同仁。”赵书记说道。
毛毛听了爷爷公道话,委屈的哭了出来,赵本逵见她哭,反手拿筷子指她脸上,学她“啮啮”的哭声,用筷子在她眼睛,鼻子,嘴巴上画着羞她。她感受到委屈和痛苦被人扭曲和羞辱,无法克制的怒火像沸水似的爆跳,抄起筷子使劲摔在八仙桌上,大哭道:“不吃了。”筷子弹起高处又落在地面。
凌老太骂道:“不吃的好啊!还巴不得!”
赵书记也嚷道:“还有脾气了,这么扔太不像话。”
有那么一会这些酷烈的动作使她的眼前漆黑一片,而后又现出所有人惊异的眼光。她脑袋忽闪忽闪地跑回了新楼,把门打得响亮,反锁了自己。她心中突突的响,浑身哆哆嗦嗦,最后全身软绵无力躺在地上。
云秀不声不响捡起筷子,当她将毛毛的碗里填满菜时,凌老太趁势将所有菜碗往赵本逵面前靠,抄起有肉的海碗直接盖在他的碗里,其他人见落下的空碗,迅速一人一碗清空,人多的缘故,使得原本不作兴的菜因为挣抢变得有滋有味。
孩子们露出圆滚滚像蛤蟆的肚皮,朝门口大树底下走,像蛤蟆似的呱呱叫,真正的蛤蟆听了纷纷发出讥讽的叫声纵跳远处。
云秀端着饭趴在窗边瞧毛毛,用极温柔的音调喊:“满女”她是理解女儿的,她的反抗正是自己的反抗,甚至还强烈。她厌倦了老实呆滞的样子,厌倦了低头哭的样子,她的反抗让云秀高兴。毛毛听到母亲声音里是欢快的,当母亲苦口婆心让她吃饭时,她就乖乖的吃。
云秀早已把凌老太那张狰狞的脸记在心里,若是再面对面吃饭简直是要她的命,所以她早就不在乎这口吃的了。等到云秀下楼吃饭时,孩子们全部坐在凌老太房间看电视。八仙桌上的碗七倒八歪,横七竖八的筷子,汤碗里欹斜的勺子,残渣饭粒到处都是,桌子底下一片。
云秀不动声色用一桌的残羹剩饭搅拌一份杂烩,她习惯性坐在阶矶上吃,发出一声:“啊,仙味。”
老猫从外面回来了,它昂昂自若大摇大摆进入大厅,前爪撑地身体呈一字伸张后翻滚一下,接着两脚趴在八仙桌腿用爪子猛烈刨着木屑,三两下纵跳在桌子上望了望光溜溜的碗,而后完美抛落,眯着眼喊:“喵。冇!”凌老太敲了敲猫食盆,猫踱步慢慢走去,见了盆里肥大的肉,它发出夸张的嘶叫声将肉吞下肚,用舌头舔着整张脸,嗅了嗅青菜,接着拱起身子哆嗦一阵,然后昂昂自若走出大宅。
云秀看着这只老猫,在凌老太眼里她还不如一只猫呢,在这个家里她还不如一只猫呢,多可恨啊!猫已纵跳菜园篱笆上,她的目光越过庭院,注视着菜园,经过浇灌有的叶子正在微风中坚韧有力的向她挥手呢,多可爱啊!
这时荣芝正路过家取东西,看见地上污泥满地,一进屋便骂:“这些个泥脚印,屋前屋后都是,像什么样,邋遢得鬼死。”一进厨灶又大喊着:“这个油锅子,里一层层油痂,外一层层灰痂,像什么样,马虎得鬼死!”
云秀忙丢下碗便去拖地,擦净地上的泥,又听见黑锅,丢下拖把又火急火燎去洗,她的心因着急而满闷烦躁。忽一声啼哭,她又赶过去瞧,原来是小女儿本唯醒了,一时扒开衣服喂奶。本唯在她怀里吃着,奶头叼出老长,又狠劲咬了一口,“哎……哟……喂”云秀几迭声呐喊,盖住凌老太和荣芝对她的喋喋不休。
下午孩子们各自玩着,突然听到钥匙丁零当啷的响声,孩子们很快的集合在凌老太房间里,他们从来不放过钥匙响的机会,就连刚发过脾气的毛毛也来了。他们目不转睛望着靠着墙头的衣柜,这是一张红褐漆花鸟图方角柜,衣柜宽五尺、七尺高,内分上下两层,中间隔两个抽屉,红褐色两扇门,外描对称荷花雁图,正中间挂着钉鼻钮铜锁,开锁边缘被磨出秃黄木屑。凌老太的衣柜里除了顶层的棉絮,一件衣服都没有,竟是好吃的。
凌老太回身看着那群顽皮的孩子,像防贼似的背着他们。她手上拎着那串钥匙,在几十片大小不同的钥匙里不停的翻找和尝试开启柜门,孩子们急不可耐地等待她将她那衣柜“砰”地一声打开,房间里迅速散开浓厚的香味。每个人都往前走了几步,凌老太猛烈的回头发出像赶畜生似的嗤嗤声。
起初她仅仅只打开一条缝,自己探头向里瞧,一只手在里面摸搜着,一边扭过头回看那般孩子,他们一动不动站着原地连喘气的声音都没有。柜门又轻轻打开了半扇,凌老太将身体紧贴左门,把脑袋全埋进衣柜里掏出一瓶辣椒酱。当她正关门时,赵本逵上前冲刺便抢,抢出一把糖果。趁凌老太装作要打他,其他三个冲上去把门打的全开,看见什么抄起就跑,左边的那扇门哐啦一声砸到墙壁上,右边那扇门悬着晃荡。
剩下毛毛,鬼使神差她不是上前去抢,也不是离开而是朝衣柜门越走越近,一个劲往里瞧陈列的物品,上层各种瓶灌冰糖、饼干、豆子、冻米糖、枣子、下层是方便面、皮蛋、花生,糖果被扯开袋散落开来,看起来极其诱人,她一面想像跟姐姐们冲上去抢,一面慌张想逃,正犹豫不决被凌老太抓住头发,像敲木鱼似的往头顶上狠狠敲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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