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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几户人家眼下便是一片稻田,一大早整个埠村热闹非凡,轰隆隆机器声,人声鼎沸,连动物也欢腾起来,但见:
家鹅子鸭大线鸡,凫鸭雉鸡鹧鸪飞;
牛马猪羊道上跑,家猫家犬捉鼠戏。
接着走,便是一马平川的金色,银色,黑色,绿色。金的是稻谷,银的是鱼塘,黑的是犁地,绿的是秧苗,一扎一扎的绿央央的稻苗被丢在池塘里,鱼儿咬嚼,上下窜动。有人在池塘里游泳摸蛤螺,翻着白肚皮咕噜一声又孟扎子沉下去了。
五十米笔直的大道两旁隔着半亩田就是一口池塘,正是‘半亩方塘半亩田’一金一银分眭列亩。整个埠村百亩地,赵家族竟占了埠村的一半多,也就是说整个埠村超过一半以上的人都是他们的长辈。无论经过的路人,河里的人,稻田里的人,孩子们都整齐的喊着各长辈。
“五朵金花!”忽一声高喊将众人叫醒,田里耕作的、水里摸田螺河蚌的、井边打水的、田渠挑禾的,众人纷纷抬起头望过去。
立在田里的人听到这一惊呼,所谓是‘耕者忘其耕,锄者忘其锄’纷纷抬头看着这群如蝴蝶般的孩子,发出啧啧赞叹声;打井水的人听到这一惊呼,一时失了手,钩落、桶倾、没入井中,眼睛仍望着;水底的听见这一惊呼,急浮出水面,鼻里呛了水,咳嗽不已,眼还不忘观之;挑禾的忘其挑,误其道,失足跌了沟。
此时欢呼声不断,掌声雷起,欢腾的声音不断埠村上空沸腾,把整个地方笼罩在欢乐的气氛中。
得了赞扬的荣芝也越发神气,走路生风。走到白面金字的老屋前,赵大爷家三个儿子赵危芝、全芝、岂芝正在门前耕作,见了荣芝大模大样走来,况自小就是这般清高,不把众兄弟放在眼底,见他如今也轮到下田耕作,都纷纷取笑道:“荣芝,这五个女儿能换一座金山,你倒还亲自耕田。”
荣芝面上笑,心里又暗自发野气。又有赵危芝老婆名叫田焕竹,见凌老太紧着眉,先喊道:“二姆,你这一窝金花,好福气!”
凌老太鼻里嗤了一声,回道:“哼!金花银花将来都是赔钱花,既有金山银山也会坐吃山空。”
众人听了都讥笑不止,荣芝不理,越发置气往前走,远远看着赵姥姥门口乘凉,立在大道上大喊:“婆婆。”
往前走,忽荣芝停住大喊:“云秀,快来快来,踩住了一只蛤蟆。”云秀愚痴的凑上去,刚到他屁股后面,呱呱响了两声,孩子们对父亲这种小把势早已厌恶,她们打心里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为这低俗无耻的行为疯笑不止。
本华脱离人群走在最前面,只见迎面走来两人,一个脸上架着眼镜书生意气的,一个幽默风流倜傥的男子,他们就像风一样飘过来,装进女孩们的心里。
本华对父亲说:“这是我两个同学,他们来帮忙的。”
荣芝笑得合不拢嘴,迎道:“好好好,那就辛苦你们了。”
云秀面上笑,嘴里自言自语:“慵懒袋,尽打差主意。古话讲‘播差谷种莳差秧,打差主意嫁差郞’不想想别人为什么来帮你,得了小便宜塌大场,将来有亏吃!你今日迎他,日后就不好撵他,他进过一次门,日后总想进门。没血没志,哪里就到了要人帮忙的地步!”说着不理荣芝,自己转分岔路往连绵不断的稻田走去。
池塘岸边上有两个小孩玩地上的蚂蟥,拿火烧,蚂蟥蜷曲着打圈圈,毛毛最害怕蚂蟥,紧跟在母亲臂弯处走。田岸上有人打稻谷,稻谷飞溅射在她身上,刺得皮肤阵阵发痒,吓得她一边跑一边叫,以为是蚂蟥被棍子撬起飞溅她身上。
大道路拐进羊肠田径,再步行数十步,荣芝带着本华、本红与两个男同学停在六分稻田,孩子们跟着母亲继续往前走,弯弯曲曲直到八分田,挨着一条长溪流,两岸边种了一排柳树,故称“柳树塘”。
柳树塘旁溪上架着木桥,上游高处是凌老太承包多年的高笋塘,下游比田洼还要低得多深塘,水洞深且急流,经桥直泄,声音大,形成瀑花。
忽有一男一女,男的掖裤,女的挠头,做手脚不迭从高笋塘钻出来,云秀含笑说:“起个早做事!”羞得那两人慌脚走开了。
赵本逵见有人进高笋塘,几个蹦跳钻进高笋林,毛毛也跟上去瞧,只见里面有个笋洞,上有高笋杆遮天,下有高笋杆踩地,厚如地毯,层层叠叠被踩出一条长洞,宽阔平整且不湿脚,可以在里面练打,难怪赵本逵天天要来守高笋塘。
钻出高笋林,转弯沿着田岸边走,一条田沟不断涌出碧清的水,能看见小虾鱼和嵌在泥沙里的田贝壳,还有黝黑的蚂蝗,浑圆而肥厚的身体不断伸长缩短,毛毛向母亲扯娇道:“咩,有蚂蝗。”云秀不耐烦的骂道:“你以为好玩,早说你不要跟来。”
第一个下田的是云秀,头戴草帽,汗巾从草帽里抽出来搭着脸部两边,她挽起裤脚漏出褐黄的腿脖子,踏进田里就如同长在泥里似的,分不出哪是脚来。
毛毛挽起裤脚还在田岸边跃跃欲试时,被赵本逵一脚踢进去了,刚穿的白衣服溅了满身泥点子,随即老老实实的向母亲走过去。赤脚下田,水齐大腿深,毛毛脑子里想得都是蚂蝗。
她学着母亲抜禾苗,用手伸进泥里,挨着苗根抜起来,捆着一扎扎的丢到一旁。混黄的泥水里,蚂蝗随时钻肉吸血,而且背后赵本逵两只野兽般的眼睛时刻盯着她,在他眼皮底下,只得俯仰由人,做好一个快速挪脚,有一点隐痛她就要把脚伸出水面,摸一摸,看一看,引得赵本逵怒火,向她丢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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