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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了几次,当大家的面讲清楚?”荣芝趁势逼道。
“一次、两次、三次!”云秀心里一片乱麻,嘴里乱喊。
“哼,什么亲戚姊妹,不要也罢!”荣芝这才满意放下刀,愤愤走出去。
凌老太看荣芝出去,所有人也离了厨房,她横眉怒眼盯着云秀,又提起刀,在案板上狠劲剁了数下,次次响亮,接着持刀向云秀走去,那刀向地一掷,锵……镗朗朗,咂在云秀脚下,吓得云秀伫立墙角发痴愣,云秀撇下脸看地时,凌老太呲了过去,一拳打在太阳穴,骂道:“你是弟媳,这些话你能说出口,你这个榆木脑袋啊,就算你姐夫真的撩你,死也不能出声啊,你就是扫把星、害人精、好好的家全败在你身上了,你这个贱骨头,绝代婊子!”凌老太说完气愤走了出去。
刚回到房门口,只见赵颖慧及一家大小早已收拾行李正往外走,凌老太追了上去,问道:“颖慧,你这是回家还是去你二妹家。”
赵颖慧气愤道:“我们回家去。”凌老太一边拉着她的手提包,一边也跟着她走,孩子们也跟着走。先去了赵明慧家紧跟着送去埠镇,连夜坐车回去了,以后两家再无往来。
此时云秀从厨房出来,屋内空无一人,一想到刚刚发生的事还未缓过神来,心内空无一物,屋檐垂尖的冰棱滴滴答答,犹如落雨般,云秀穿过去,一粒冰水落入后脖颈,犹如荣芝拿刀割脖般冷冽、刺心。
猛地一回头,头顶上那冰棱像极了一把把冷箭,围住了老宅,冻住着寒冷,像极了她此刻的心,层层缠绕着她冰冷的躯壳。天已成墨蓝色,那冷箭也变成了冷峻的幽蓝,连大宅也顿时暗然生灰。
这一回头,刚刚所发生的事,这些年所发生的事,一霎时影像纷乱,心里顿时心灰意冷,她迈着沉重的脚一步一步走向黑处。
44
天已黑,赵书记、凌老太、荣芝与孩子们回到家。荣芝见案上无米,桌上无菜,立即慌了,扯开喉咙前屋后院呼喊云秀,皆无人声。
凌老太也慌了,按常理,无论发生什么,云秀总会按时摆好饭菜,单看一眼桌子冷清样,她心里顿生起疑:“这癫婆怕是离家出走了。”正想时,荣芝趔趄来报:“云秀离走了。”这话在她心头一击,她料准了。
“不得了,这天黑地冻的,莫是去寻死。”凌老太一屁股坐在地上颤巍巍喊道,荣芝忽然心惊肉跳起来,觉得云秀是因为气愤去寻短见了,也一屁股坐在地上,喊道:“咩,去哪里寻?”赵书记也火急火燎拿灯要去寻。
“先莫急。”凌老太大喊道,她一贯是遇事不怕事,有胆量有魄力的老女人。只见她站起身,先让荣芝把院前的灯泡换成百瓦大灯,大灯一亮,她便敞开喉咙在大灯下哭丧似得大喊大叫:“云秀啊!你在哪里啊!你快回来啊!一没和谁对口,二没人打骂,就这样一走了之啊!凭空离走啊!这天寒地冻哪里寻你去。”果真有灵,仅凭着凌老太在着大灯底下震天似的哭喊,火速围拢一群人,左邻李家,周家,右邻易家两兄弟,纷纷来问:“秀牯离走了?”
“一没和谁对口,二没人打骂她,就这样一走了之啊!凭空离走啊!”凌老太见人就喊,依旧是鬼哭狼嚎一般,当着众人的面,她对荣芝说道:“你去赵老屋找找,喊上你众兄弟一起去底下寻。”又交代赵书记道:“满塘满堰的,你去陈倒塘水库看看。”
赵书记应着,手持着一巨大的渔网,又有几个老邻居自告奋勇一并去了水库,寒冬路湿滑,脚立不稳,他打滑摔滚一跤,依旧爬起来用大灯照水面,用渔网捞。
四邻八舍的妇孺集聚到院子里,一听是云秀离走了,纷纷呼喊起来,还有几个含着泪哭起来。
右邻易绍钦老婆杨淑云,比云秀大一轮,素来与云秀交好,她深知云秀不易,只因她也生了六个孩子,但命不绝她,最后一个她生的是男孩且当家做主。听见众人喊,她一步一哭哀喊道:“不必听谁说,云秀是怎样的人,要说整个埠村哪个最可怜,必是云秀;哪个最女人最难,必是云秀;论劳动力,她比得上一头牛;论力气,比得上几个男人;论忍性,比池塘里塘鱼还要能忍。这样的一个好人,怎就凭空离走了!”她不听凌老太说自己又哭着到处去寻,嘴里大喊:“秀牯,秀牯,你在哪里?我来找你。”一时,埠村的人家家户户,有人出人,有力出力,自相去寻找。
这边荣芝早已到赵老屋,没敢惊动赵姥姥,只去了赵危芝、岂芝、全芝家,众兄弟一听即刻跟着往埠镇走,各家嫂子也出来寻。
又有赵危芝的老婆田焕竹与赵全芝老婆邬桂兰,两个正提着大灯朝椭圆形稻田里走去。此时,一碧数顷,上下晶莹,天上星光点点、明月风清;地上波光粼粼、映雪如银。两人一面说一面向大溪走去。
只听田焕竹说:“凌老太待云秀有些格外生枝,云秀这样的竟留不住。总是看见她一个人在这条路上走,无论风吹雨打,黑天墨地在田里做,除了芒种收割帮的,打农药、除草、放水、四亩田全靠她一个人,作孽一个人湿身黑汗在田里摸爬滚打,没一个送饭递水的。”
“这样还不算,她还要拖着身体回家做一家十口的饭,衣服用高桶挑着洗,挎笼提镰割猪草,一亩园菜种、锄、浇、全指着她,凌老太不管她死活。凝想她这样的人,我们做的总不及她片鳞半爪,她就是铁打的人。”邬桂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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