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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本君大怒道:“也不事先告诉我,害我还朝他笑了一嘴,丢人!”
“提前告诉你会去?只一笑,你就紧张到如此,还要嫁人呢,羞耻什么。”
“我不嫁人。”本君听见嫁人,又是羞又是气,说着赌气回房,本君嘴上说不嫁,到底心里明白,由不得自己,现如今家里不可能长待,上面有样,退学时跟着退学,打工时跟着打工,现在也要跟着嫁人。
当日晚上,张君果真骑着摩托车来了,问候长辈后和荣芝请示带本君出去,荣芝早盼着来,岂有不同意的,大喊:“君君,张君在外面等,你同他出去。”不多时,本君从前门房里走出来,樱桃小嘴抹了口红,穿上高跟鞋,即便是穿上高跟鞋还不及张君肩部,两个妹妹躲在一旁讥笑,云秀也笑个不住,赶忙上前去扶,送到张君摩托车旁,笑道:“张君,我们家君君从未出门过,你带她出去好生照顾着。”
荣芝说:“哎呀,哪个后生不知道的。”
云秀仍扶着上车,一面教她:“手扶稳,可以抱着他的腰,或捏紧他的衣裳,别路上荡摇掉下去了。”
本君不服谁,不抱腰,不捏衣,自己反手紧抓着保险杠,张君只是笑了笑:“走了。”才下了坡,摩托车一颠簸,所有人看着她软了身伏在张君身上都捧腹大笑。
等到本君回来时已是晚上,赵家听到摩托车声响,忙开灯开门,张君辞了长辈后骑车回家去了。本君下了车便怯羞地小跑到房间里,站在衣柜门镜前,手不断抚弄着胸前那条银色项链,端正在胸脯上。一时,赵家大大小小围进房内,凌老太急说道:“是不是成了。”
她不说话仍只顾着盯着项链发呆,凌老太急说:“你倒是说话,有什么不满意地方尽管说。”
本君听见家人这样问,自今天白天与张君相亲,张君来家里见长辈,同意带她出去,就是同意许身给这个男人,这一切就已成为定局,她对家里的安排均接受。此时她觉得婚姻不过是一场赌局,她把这一切全交给命运,遇到什么人跟什么人。仍冷嘴说:“我有什么好说的。”
荣芝身披褂子下楼来,听见本君这样说,笑说:“我说什么来着,她保准满意。”
不出半年,开始谈婚论嫁了,荣芝也顺了一口心意,家里风光的办了酒席。
灰蒙蒙的雨季,那是本沫第一次眼见姐姐穿着婚纱出嫁。她提前请假回家来,到家时,只见院里支起了尼龙薄布,她旋视一周几十桌酒席,将大院里、大厅中、新楼里,房里摆得满满当当,整个屋子都是人。
她急不可耐到处找姐姐。只见她坐在前门房里,她已怀孕数月,穿着白色西式圆领婚纱,盘着新娘头,头上戴着一个银色的皇冠,裙子很长一直用手托着两边,颈上又换了一条金项链,脸上画了妆容,美丽动人。本沫呆呆望着她,她也只是静静坐着,也不笑,生怕弄坏妆容。
半响凌老太、本华、本红都走进房里,本沫赶忙退在一旁,这时鞭炮连绵不断响起,本君知道接亲的人来了,到了该走的时辰了。突然她慌张站起来,走了几步,使劲拽着本沫的手问道:“娘在哪里?”她明显感到姐姐手在发抖。
两人走出房找母亲,只见云秀像个司厨,身上系着围裙,只顾擦抹桌子,见本君手挽着纱裙从房里出来,她眼睛克制自己不望一眼,手上动作越来越迅速,毫无感情极力不看她。本君不说话,放开本沫搀扶的手,站在两桌间隙空处,痴痴地望了片刻,突然向着母亲鞠了一躬,几乎是一躬到地,久久不起身。云秀仍不看她,只是更用劲擦桌子。
姊妹都在一旁围绕着,见她鞠躬都感动得落泪,连凌老太也呜咽起来,众人红着眼圈忙劝道:“别哭了,新娘哭花了脸可不好!”此时,爆竹声又响起,本华、本红忙上前搀着她走出家门,及到阶矶时,本君忍不住又回头望着母亲,一步一泪,至到车里才止住。
本沫目送着姐姐离去,面对围墙偷偷摸眼泪,兜着眼泪鼻涎冲进房里,恰见到母亲正隔着窗户向外望,也眼泪鼻涎流了一桌,见她进来,忙掩了脸拖着腮出去了。这时鞭炮声又响起了……
待三朝回门,只见本君自己回来了,问她也不吱声,只闷声赌气。凌老太说:“张君斯文一派,难道跟王晏华一样打人?”这时张君骑车爬坡速来,凌老太急着上前问:“你是怎么她了,你打她了?”
“婆婆,她打的我,你看我的脸,被她指甲撕抓一柳皮,打完她自己又哭回家。”张君说着伸出手举在凌老太面前,凌老太这才细瞧着,只见张君手臂上几道如许来深的血痕,脸上也有两条印痕,渗出血痂。
“赵本君从小是同道理的人,不会无缘无故打你,到底你是骂她了。”
“婆婆啊,我就是让她去厨房拿了一个勺子。”
“桌上这么多人,单喊我去拿勺,可见你就是指使我,不重我,把我当下人。”本君尖声喊道,怒气渐渐止了。
“张君,这就是你不对,你怎能指使她。”一面向张君努嘴,笑得身体颤颤发抖。本君听了评理,不理张君,冷冷地往楼上走。
本沫正在楼上写字,忽门嘎吱一声响,只听本君走进来说:“好歹也是婚后第一次回娘家,你也不迎道迎道。”本沫回头望去,只见姐姐面嫩樱唇,较从前更显得柔和,依然朴素着装。
“读高中了,作业多得很。”本沫说。
“是哦,果真要考大学。我就不服,论学习我比你好得多,爸爸偏让你上高中,我十五岁不到就出去打工,如今早早就嫁人,这一世就这么糟蹋完了。”说着往日那倔强的脸庞露出无可耐何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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