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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下车,下车后一刹那她像个害羞的小姑娘,慌慌张张走到车窗看了他一眼。欲再看时,却不敢回头,心里缠着她不想走,脚底下已经绕着车往后跑,心里越不想,脚步却越快,这就是梦与现实的距离。
转进大姐的店铺,大姐还在午睡。她又走出门口,望着车子驶去的方向看了又看,复而又回到店里,自己找了一处角落站着。
她摸了摸脸,滚烫如火,捂着胸口,仍是一阵阵怦怦直跳,紧接着是隐隐的心痛感,一发脚软,身体支撑不住倏地蹲在地上,又把刚刚与张沫相处的几分钟重新回忆一遍。这与梦境类似的情节,持续的身体应激反应,她总感到这一切超乎梦了。
“你蹲在地上干什么。”突然被一声喊惊跳起来,只见大姐站在前面盯着她,神情严厉,本沫不敢说话,慌慌张张将口袋里印章交给她就想走。
“走哪里?跟我去超市去买点东西给孩子吃。”本华仍盯着她看,眼中闪烁着狠辣的光芒,似要把人灼穿。这与凌老太极像,嫌厌的、可怕的、即使在陌生人面前也难以置信的严酷。
本沫尽量躲开她的眼光,她明白大姐心底大概不是嫌弃,而是恨铁不成钢,严厉爱的眼光。
她们正走在埠镇大街上,埠镇的面貌焕然一新,原来虎桥以东边的稻田均被政府整改为居民小区,此地与新建埠镇中小学及政府相连,把埠镇扩大几倍,新建广场,精品房无数。
本华走在前面昂昂自若。她着一身中式藕色真丝织锦长裙,高跟鞋踢踏的踩着,越显高大,本沫望着形象威大的大姐,不禁感叹:这就是从小大姐在她心中的样子,原该如此!她替大姐活得如此之美,心里感到莫大的喜悦。
她不敢上前并肩而行,而是尾随在其后,像儿时紧跟大姐身后那卑微的样子。
此时大姐像昂首挺胸的公鸡,而她像缓缓爬行的毛虫,一个阔步,一个蠕行,她害怕大姐偶尔回头,不是憎恨的想把她吃了,就是可怜得不肯看她。大姐眼里的可怜可恨越极致,越觉得大姐内心言不尽意对她爱得浓烈。
而后无论是跟大姐去超市也好,谁与她说话也好,她满心想的都是刚刚与张沫独处的几分钟,内心始终无法平静。
回来的路上,她像是得了痴狂病,心里满是张沫,一步一唤他的名字,她面带微笑,时而癫疯似的,同样的一条路,让她想起十八岁那年,他走一步,她跟一步,一步一深情!他往前面走,她付出一身力量追随,她不知道这命运让她追随一生。
回到家她先进凌老太房,问道:“婆婆,张沫是姑姑特意让他下来的吗?”
“没有,他没有带什么?”凌老太努起嘴。
她为这答案暗暗得意,到晚上又彻夜未眠的幻想,她想告诉他:“今世的缘,只有你一个人看得见。这么多年,你知道我的心吗?”
长久迷离的梦境在这一刻全部袭来,恰一抹月影投在眼前,为她呈现一组时光胶片,霎时,影像纷乱,在她心里以前所未有的劲头激荡起来了,她全身如火焚,炽热情欲的火花在心头闪过。继而想:“我不怕世俗,与你是命运的安排,是无法控制的。能不能有一天,待我们做完儿时未完的那伤事!从此了断一世情!”
接着她长叹一口气,继而她明白这不过是她自己空想,完全是虚无缥缈的怀意。反抗的意志将她热切的欲望压垮,渐渐转化为寂寞的失落感。现实里的关系无非就是如此,他们彼此有回应,这是今生最大的纠缠,不想因为自己的如此癫狂破了他往日的宁静。
她有时悔恨,他们是这样的亲戚关系,不该先纠缠他,可是梦里已经是纠缠一辈子了。那几夜里的相思她知道了其中滋味,如此便让她一个人去受。她强使自己冷静下去,又把她的心隐了去。
次日早晨云秀凑到本沫的耳边说:“你爸爸说他的肝全黑了,劝我千万不要告诉女儿们。”本沫骇然失色,神情紧张的望着母亲,
她又说:“他只说这一句,我没问下去,后来我也没睡着,肯定是他吓我的。你爸爸一世嘴巴不对症,吹镑懵炸惯了,我肯定不信他,你也别信,千万不要告诉你姐姐们。”
一整天本沫没见到父亲,身边没有一个姊妹,唯独她守着这个惊天的消息发魔怔。
晚上,本沫见哥哥赵本逵回来,一起坐在烤火房,无旁人时,她便嗯嗯呃呃的说:“哥哥,爸爸说他的肝全黑了!”
赵本逵邪魅一笑道:“黑肝黑肺,他的肝早该黑了,你脑子稍微转一转,肝黑了有这样松爽,每日酒桌牌桌不离,经常清晨才回。爸爸的话莫信他,他那嘴里有一句实据么,从小到大有哪一回对证过他的话。你看看我脚下的鞋,他买的。”
本逵将鞋脱摆在她面前,又说:“他说去鞋厂买的,外面卖四五百,其实哪里卖都是七八十,我新买的热水器,我也狂口四五千,他野话我也野话!哼!爸爸不一视同仁,对朱倪就刁严,对他自己的女儿就宽厚,我还记得有次你回家,为着没给你做好饭把锅子砸了,总之爸爸不能轻信。”朱倪一声将他喊去了。
本沫一人左右为难,心里总想着,她在手机上编辑这段话,思考半日还是群发了姊妹几个。一时这消息在群里炸开了锅,纷纷发了话。
“哼!想法设法折腾自己,迟早把自己折送完,进黄土垄就好。”本华回道。
“最厌这阴阳怪气的口调,有病就去治,又不是治不起。我不肯信,他比年轻人还风流快活,打赌嫖娼样样来,他有病会这样精神,再者现在医疗近况,他哪个医院查的结果,我一查就精准了。”本红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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