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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氏竹坐着没有动,半张脸藏在阴影中,老板娘虚着眼睛瞟了好几眼,不确定似的,走到阮氏竹身边,居高临下地问他:“你是新来的?”
阮氏竹抬头和她对视,用力睁大眼睛,摇头说“不是”,酒精的麻痹下,反应力变得迟钝。
门口准备离开的女孩儿中折回来两个,按住老板娘的肩把她往外推,边推边嚷嚷:“她俩是我们朋友,清清白白的,您就别狗眼看人低……”
老板娘叽叽咕咕了一阵,堵在门口,朝里大喊:“那这个钱你们准备怎么算?”
黎氏彩的朋友烦不胜烦拽住她:“哎呀会算的会算的,管太多闲事小心死得早……”然后两个人各架住老板娘的一条胳膊,协力把她拽走了。
她们都走后包厢里很快安静了下来,只有彩色的射灯片刻不停地变化角度。
黎氏彩不知何时坐到了沙发的另一边,端着玻璃杯小口地啜饮,阮氏竹站了起来,朝她走过去,肤色由绿色变成嚇人的红色。
阮氏竹坐在距离她半米的地方,无意将他和黎氏彩之间的氛围和关系弄糟,所以只是平和地问:“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黎氏彩飞快地说:“不知道。”顿了顿,又目不斜视地说:“没多久。”
阮氏竹的胸口梗着一团乱糟糟的什么东西,说不出来话,坐了很久之后,黎氏彩去点唱机前一连串加了很多首歌。
点唱机的款式其实很旧,经受不住如此频繁的操作,一度卡在同样的画面不动,黎氏彩戳得愈发暴躁,索性坐回去接着喝酒。
阮氏竹找到机会,斟酌着用词提起以往:“你知道我妈妈……”
“不知道!”黎氏彩忽然尖声叫道,“说了不知道不知道,能不能别问了!”
阮氏竹没有被她的反应吓到,但后来突然炸出来的音乐声将两个人同时吓了一跳,连地板和桌几都在震动,桌子上的玻璃杯发生明显的位移。
“对不起我不是……”黎氏彩的道歉被巨大的音乐声吞噬了,“她们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可不可以不要……”
阮氏竹怀疑她也想说“狗眼看人低”,幸好黎氏彩还没有绝情到这个地步,过了一会儿,站起来说:“你喝醉了,上楼去休息吧。”
阮氏竹在黎氏彩的带领下去前台领了张磁卡,因为黎氏彩摆出一副不想说话也不想听阮氏竹说话的样子,他捏着卡,独自一人走上楼梯,打开对应门牌号的房门。
房间里的窗帘关着,门口一排灯具的开关,阮氏竹从前至后地按过去,觉得刺眼,全都关了,进盥洗室冲了把脸,最后倒在柔软的床铺上,浅浅地搭着了睡眠。
就目前掌握的睡眠技巧而言,阮氏竹还没有过醉酒后睡觉的经历,做的梦也是乱七八糟,像是穿越在无数个碎片一般的世界中,碌碌无为却又有急迫想要寻找到的目标。
大约睡了半个钟,阮氏竹被一阵急雨吵醒,头虽然不再疼痛,但是浑身燥热,思维松散,无法集中注意力,不可名状的冲动在体内横冲直撞,站起来后手脚虚软,跌跌撞撞地冲到门口,膝盖和手肘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撞击。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阮氏竹一直在默念罗邱淇的名字,冲出门撞在别人身上,也还是在想着罗邱淇。
于是很简单的三个字被具化成阮氏竹最熟悉的气味、最熟悉的声音,以及拥抱时最熟悉的体温和环抱的角度。
“罗邱淇。”他浑浑噩噩地叫出来者的名字。
“我在。”罗邱淇腾出一只手,轻轻地捧住阮氏竹的脸颊。
以前很少有这样客观的感受。阮氏竹没剪头发的时候,别不到耳朵后面的卷发盖住下颌线,罗邱淇会觉得阮氏竹的脸小到可以被他一手包住,现在试了试,确实差不多。
阮氏竹被他捂得喘不过气,暴力地拍开罗邱淇的手,又趴在罗邱淇的肩上喘了会儿气,拒绝回答罗邱淇“你怎么会在这里”的问题。
罗邱淇只好连抱带推地和他进了房间里,看到房间里整洁照常,除了床铺稍稍凌乱,并没有别的可疑的痕迹,捆绑着心脏收缩的线倏的散开。
他将阮氏竹推到床边,想叫阮氏竹坐下,他好检查阮氏竹到底穿的什么衣服,无奈阮氏竹像只灵活的八爪鱼,紧紧地吸附在他身上不肯放手。
“你松一松。”
“……不松,”阮氏竹固执地说,“你说你要帮忙的。”
阮氏竹仰起脸,踮脚垫得累了,就双臂环住罗邱淇的脖子,把他拽向自己,主动缩短距离,闭上眼睛。
他的眼皮很薄,眼睫的尾端翘着,眼下的红和脸颊的红汇成一片,嘴唇也是红的,罗邱淇低头碰了碰他的唇珠,给了阮氏竹严格来说不算吻的吻。
停留了两秒不到,罗邱淇便分开了,问阮氏竹:“好了吗?”
阮氏竹睁开眼,天真地反问:“你亲了吗?”
罗邱淇觉得好笑,低头又亲了短暂的一下:“亲过了,别耍赖。”
“噢,”阮氏竹点点头,“我好了。”
距离宵禁时间开始刚好过了半刻钟,窗外的雨已经演变成灰白色的雨幕,阮氏竹醉酒后比清醒时黏人不少,洗完澡带着一身的水走出来,没有可换洗的衣物,暂时用一条宽大的白色浴巾从肩裹到膝盖上面。
罗邱淇帮他擦头,问到阮氏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奇装异服的,阮氏竹支支吾吾半天,灵光一闪,反击道:“你不也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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