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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张照片分别印在警察局宣传板块的两侧,罗邱淇可能天生就受偏爱,再低劣的拍照技术都能扛得住,好看得令人过目难忘。
人像旁边是对事件过程的描述,以及女警所说的中越双语感谢词,阮氏竹不好意思看自己的脸,拉着罗邱淇就要强行拽走他,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威严的喊声。
“站住。”
阮氏竹面朝宣传板,身体僵了僵,听到女警先于他的反应里,叫出了来者的名字:“陈警官,您回来了?”
“事情结束得早,就早点回来。”
“河内离这儿这么远,坐火车得要十几个小时吧……”
“怎么了?……”罗邱淇低声问阮氏竹,却被陈警官打断了。
他忽略了罗邱淇,直接命令阮氏竹:“你,转过来。”
阮氏竹没有动,女警大概觉得尴尬,正要准备出声询问他,阮氏竹便松开罗邱淇的手,转过身平静地看了回去。
陈警官年近五十,半边的头发花白了,身姿依旧挺拔,穿着平常的衣服,上下扫视两眼阮氏竹,走到水池边拧开了水龙头。
“阮氏竹。”他边洗手边感叹,“长大了。”
他洗好手,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手,兀自笑了笑,问:“有十八岁了吧?”
阮氏竹说“有”,罗邱淇从他不自然的声线中听出畏怯的意味。
“阿彩呢?”陈警官又问他,“现在怎么样了?”
“挺好的。”
“我看着也挺好的,是在做女佣吧?”陈警官说,“那户人家我认识,父母还好,儿子不大正派,有空你俩见面了,告诉她离他远点——手里捧的什么东西?”
“骨灰盒。”阮氏竹说。
陈警官诧异地抬眼:“骨灰盒?”
“是我的马……”
“是这样的,陈警官,”女警抢在前面解释,“先前我们传过传真给您,讲过这起案件,当时情况比较另类,所以传真上可能写得不是很详尽。”
“我知道了,”陈警官再次命令阮氏竹,“你现在跟我去一趟办公室。”
阮氏竹双手抱住骨灰盒,显得肩缩得很窄,他跟在陈警官身后走了两步,停下脚步回头看罗邱淇。
罗邱淇时常能从阮氏竹身上感受到他正在承受的惊恐不安、惶惑无措。
就像身陷干涸之地的金鱼,心存美好归宿的幻梦的同时,不得不疲于直面当下的困境。
罗邱淇不确定他是否能够成为阮氏竹身边的另一条鱼,但他确实加快步伐,走到了阮氏竹的旁边。
“你就不用跟过来了。”陈警官也停下脚步,站在台阶上俯视罗邱淇。
“我把这个抱走。”罗邱淇说,抬高手里的骨灰盒向他展示。
阮氏竹跟着他进办公区后,女警双手叉腰站到了阴凉处,一头雾水地问罗邱淇:“什么情况,陈警官认识阮氏竹?”
罗邱淇反问她:“我不知道啊,还想问你呢。”
“问我我也不知道啊,”女警耸耸肩,“我才入职一年,陈警官都在这儿工作了十多年了,办过好多起包括跨国走私在内的大案子呢,上面本来想调走他,他不乐意,硬是留了下来。”
她叽里呱啦得地说完,感觉手心冒汗,打开水龙头洗手,想起什么,连忙转身对罗邱淇双手比叉:“打住!我们不能随意翻看档案的。”
好在陈警官没有和阮氏竹没有聊太久,约莫过了半个多钟头,阮氏竹就一个人走了出来,心情看着也可以,回去路过集市,买了不少甜食。
往前走看到卖果脯的摊位,阮氏竹还要了点木瓜干和芒果干,称重结算后摊主热情地抓了一把旁边口袋里的桂圆干,说是送给他们回去泡酒喝,阮氏竹却干脆果断地拒绝道:“我不爱吃龙眼。”
眼见着摊主的目标转向另一个口袋里的荔枝干,阮氏竹赶紧又说:“荔枝长得像龙眼,我也不吃。”
摊主拉下脸,像是嫌阮氏竹故意给他找茬,抓了一小把最便宜的山楂果脯。
最后在集市的尽头,卖手工编织地毯的地方,罗邱淇斥巨资买了一块巨大的深红色羊毛地毯。
回到家里,罗邱淇将地毯铺在东厢房的地板上,晚上洗过澡,睡觉前,阮氏竹光脚踩在上面,盘腿坐在罗邱淇旁边看他写日志。
他在记事本的空白页画画,尽管笔触短促凌乱,阮氏竹还是看出来是一条尾巴很长的鱼。金鱼没有用鱼缸圈住,使阮氏竹认为这条鱼位于汪洋大海中。
阖上记事本,罗邱淇去取来一条干毛巾,坐在阮氏竹身后,顺着他的发尾往上擦干水。
阮氏竹只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展露出松弛、依赖的一面。罗邱淇想。
擦到差不多干,发梢不会再滴水,罗邱淇折好毛巾放在一边,从后抱住了阮氏竹。
阮氏竹的肩很窄,没办法承受罗邱淇全部的重量,罗邱淇按着他的腰,让他面对面地坐在自己的腿上,安慰性地亲吻他的脸颊。
“母马的骨灰可能不能一直放在家里。”罗邱淇说。
阮氏竹“嗯”了一声,声音闷闷的,罗邱淇又说:“我以前有一匹马,陪了我很久,比赛的时候我没注意,导致它前腿骨折,没办法,只能安乐死。”
“我后来给它申请了海葬。你要是想,我去问问这边能不能申请。”
罗邱淇的嘴唇是干燥的,吻到阮氏竹的嘴唇才变得很湿,带给阮氏竹温暖得如同被湖水包裹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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