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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事情容不得她从头做打算,前院里来人了。
一群浩浩荡荡的丫鬟婆子都是张氏的心腹,推门闯进来的架势仿佛要把她们娘俩拖出去发卖了。
为首的陈嬷嬷开口道:“夫人病了,到了姑娘尽孝道的时候,三姑娘,请即刻动身,收拾衣物用具,前往明真寺为夫人礼佛祈福。”
花吟婉抱着傅蓉微的手紧了几分:“明真寺就在郊外,一趟来回也不过半日的时间,敢问嬷嬷怎还要收拾衣物用具?”
陈嬷嬷冷面说:“三姑娘做好长住的准备吧,夫人病来的又急又重,您诚心侍奉着佛祖,待到夫人病愈,自然会接姑娘回府。”
花吟婉瞧着面前乌压压的人,心下绝望。
傅蓉微一旦拒绝,她们便会强行上前拿人,绑也能将人绑走,侯爷白日不在府中,求救都没得法子。
花吟婉:“我也去。”她摸了摸傅蓉微的脸,道:“别怕,姨娘陪着你。”
陈嬷嬷:“花姨娘就不必去了,您现在是侯爷的心头肉,侯爷可离不开您哪……三姑娘,夫人让老奴给您带句话,在明真寺里安分守己,将来或许还有回府的日子,若敢闹事,堂堂侯府夫人还是有权发落一个姨娘的。”
张氏打的好主意,要把花吟婉扣在手中当做人质,以拿捏傅蓉微。
而且孝道一词压下来,逼得傅蓉微不得不低头,女儿为母亲礼佛祈福,天经地义,谁也拦不了。
傅蓉微的下巴靠在花吟婉的肩窝里,心里算的是上辈子花吟婉心疾猝发的那日。
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傅蓉微放心不下花吟婉的身体,恨不能时时守在身侧。
陈嬷嬷见她不为所动,早有准备,一声令下:“三姑娘要与姨娘话别,你们去帮三姑娘收拾东西。”
婆子们领着几个丫鬟,踹开房门,便是一阵翻箱倒柜。
傅蓉微握紧了花吟婉的手:“姨娘,答应我,听郎中的嘱咐,按时服药,身体不适不能硬抗……姨娘,千万保重自身,女儿指望着您呢!”
花吟婉一声声哀凄。
傅蓉微冷下心肠,转身见钟嬷嬷在一片乱局中,阻拦不得,反挨了两耳光。
傅蓉微从绣架上捡起一块方木,冲上前,抡开了一个婆子的后脑勺,无视惨叫声,搀着钟嬷嬷的胳膊,将人解救了到了外面。
蝼蚁就是蝼蚁。
落难的凤凰不如鸡。
纵傅蓉微满身的手段和心计,如今困在侯府的后院中,在嫡庶、孝道和武力的压迫下,也不得不暂退一步,再徐徐图之。
钟嬷嬷捧着被打肿的脸颊,吐出一口沾着血的牙。
傅蓉微捧着她的手:“嬷嬷,你守着姨娘,一定等我回来。”
钟嬷嬷张嘴含糊地哭道:“姑娘保重!”
傅蓉微走到陈嬷嬷面前,忽的露出一个笑:“嬷嬷借一步说话。”
陈嬷嬷不买账:“三姑娘有什么话,请直说。”
傅蓉微笑了:“若是我当着众人面直说了,恐怕您回去没法和母亲交代,发卖一个奴才比发卖一个姨娘容易多了,您说呢?”
陈嬷嬷盯着她冷冰冰的眼睛,退后到了院子外面,寻了一处隐蔽的位置。
陈嬷嬷:“三姑娘现在可以说了。”
傅蓉微:“我不与嬷嬷卖关子,您是母亲的心腹,母亲今日为何赶我走,嬷嬷心里清楚吧……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可既然上头有贵人发话了,此事无论如何都轮不到侯府私下做主。”
陈嬷嬷不以为然:“三姑娘口气忒大了,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呢,您今日被赶进了庙里,难不成真以为自己还能回来?”
傅蓉微眉目间一片安然慈和:“陈嬷嬷看我的手段如何呢?”
陈嬷嬷触到她的眼神,颤了一下。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心惊。
那双眼睛里装的东西太多了,不仅仅只是这四方宅院的天地。
陈嬷嬷不敢往深了去瞧。
傅蓉微道:“陈嬷嬷说的没错,八字都还没一撇的事儿呢,端看嬷嬷愿不愿意结我这个善缘了。”
陈嬷嬷软了口气,说:“三姑娘,不是我心硬,我在夫人面前,也只是一个奴才,夫人的意思,老奴劝不动的,您还不如想法到侯爷跟前求一求呢。”
傅蓉微道:“嬷嬷误会了,我不用您在夫人面前讨任何嫌,您是夫人的心腹,帮着夫人总管全家,我姨娘说是在您手底下讨生活也不为过,您手头的一松一紧,可不是一点半点的差别。”
陈嬷嬷猛地就意识到了傅蓉微的意思。“三姑娘要我照拂花姨娘?”
傅蓉微当即承诺:“将来若我能熬到出头日,必重谢嬷嬷,若我此生真的抬不起头,到时候任由嬷嬷泄愤绝无怨言,可好?”
陈嬷嬷曾经被傅蓉微言语糊弄过一次,她不是一心一意把命都捧给主子的人,说到底,能谋个差事,活得体面,才是她心里真正想要的,在侯府里伺候了半辈子,张氏是个什么性子下人们心里门清,刻薄,多疑,克扣月钱也是常有的事,不值当人为她死心塌的卖命。将来傅蓉微真的出落了,宫里的娘娘,那是比侯夫人还体面的人物。提前结个善缘,总比到时候上赶着巴结强。
陈嬷嬷心里自有一杆秤。
傅蓉微当即把刚从珠贝阁拿回的一对镯子捋下,用帕子包好,塞进了陈嬷嬷的怀中。
陈嬷嬷瞧左右无人,往袖子深处一藏。
傅蓉微便露了笑:“我替姨娘谢过嬷嬷了!”
陈嬷嬷得了好处,再回去帮她收拾东西也尽心了许多,珠贝阁新送的四季衣裳也妥当安置进去了。
花吟婉见傅蓉微出去这一趟,晚上两只镯子全没了,心下愁闷,搂着她叹气:“好孩子,你何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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