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膝下砖石冷硬,谢姝宁跪着,听到声响蓦然转头。
桂妈妈更是直接踉跄着脚步便冲出去大力打开了门,急声问道:“舅老爷来了?可是真的?人在哪儿?”
“二门上的婆子刚刚来报的,这会人想必已经被请去花厅了。”
室内谢姝宁听着两人对话,心头大震,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紧紧握住宋氏颤抖的手,道:“娘亲,你可听见了,舅舅来了!是舅舅来了!”六神无主之际,乍然听到舅舅来了,她欣喜若狂,“我们去见舅舅,这便去……”
可宋氏这模样哪里能随意走动?
震惊过后,她便清醒了过来,忙扭转话头让桂妈妈去花厅请人,另杭太医那边也再使人去催一催。桂妈妈自然忙不迭便吩咐人去了,自己则亲自赶往花厅。
然而还未走至西跨院,迎面便来了一行人。
灯笼的光渐近,她一眼便瞧出来打头的那人是再熟悉不过的模样。
——是江嬷嬷!
明明说来的舅老爷,怎地却是江嬷嬷?
可是她已经来不及问细细去想,当下脚步不停地敢上前去,口中道:“嬷嬷,出事了!”
江嬷嬷着一身竹青色,冷着脸站定,“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有何事都等我见到了小姐再提。”
一路自延陵赶来,她这会早已是疲乏至极。前段日子又生了那样一场大病,身子大不如从前。但她不苟言笑惯了,此刻摆正了一张脸,竟叫人丝毫看不出端倪。
领着她去玉茗院的丫鬟,是三老太太身边四大丫鬟之一的秋喜。她素来心思缜密,又擅看人,三老太太才会吩咐她出来迎人领路,却不叫春平几个。如今看着江嬷嬷的样子,耳中听着说话声,秋喜立时便知道。这位风尘仆仆自延陵赶来的江嬷嬷,是个极不好对付的人。
她不禁暗暗盘算起来。
而桂妈妈却连领路的人是秋喜也不曾察觉,她抹着额上冷汗,对江嬷嬷直截了当地道:“太太不好了。”
不好了?
什么叫不好了?
秋喜登时欢喜起来,心思活络着要赶回寿安堂去禀,又想着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便准备跟着一道去玉茗院看一看。
可江嬷嬷是何许人,她怎会任由秋喜动这些小心思。当下,她便带着冷厉瞪了桂妈妈一眼。
明摆着这里还有旁人,怎地好将话肆意出口。一个不察。单凭一句话就能在内宅中置人于死地。
她瞧着桂妈妈的样子便知道这段日子。宋氏怕是孤立无援得厉害。不由心疼起来,便出声截断了桂妈妈又要提起的话头,“不必说了,先领着我去见太太。”话毕。她又看向了秋喜,嘴角微微一勾,笑意却仍发冷,“至于秋喜姑娘,便暂且先回去吧。”
秋喜嘴角翕动,想开口,却不知说什么。
桂妈妈已来了,自然也就不需她继续领路。而不领路,她跟着去做什么?
她无法。只得眼睁睁看着江嬷嬷跟桂妈妈一道快步离去。
而此刻地处西跨院的花厅内,谢姝宁的舅舅宋延昭正静坐着,等待谢元茂归来。
花厅门口悬着斑竹帘,被夜风一吹,簌簌扬起又落下。
透过竹帘。外头的人只能瞧见坐在那的年轻男人年约二十七八,生得同宋氏有几分相像,轮廓自是冷硬许多。四下无人,他面上似乎也是带着笑的,乍看上去是个极易相处的人。
谢元茂一直也都是这般认为的,他的大舅子宋延昭是个性子极好,极容易相处的人。脾气虽暴躁些,可他做事向来有准则,又深谙这世道的规矩,鲜少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落人的脸面。但饶是如此,谢元茂却还是担心的。
宋延昭待自己唯一的妹妹,太好。
说是妹妹,可他向来都是将宋氏当做女儿般娇养。
故而,当谢元茂得知宋延昭来了谢家时,心中“咯噔”一下,便失了方寸。
他战战兢兢地到了花厅门口,见里头灯火通明,坐在红木椅上的男人身形隐现,不由深吸一口气。
迟疑着,他有些不敢掀帘入内。
正当此时,里头的宋延昭蓦地起身,大步走了过来。修长的手一扬,斑竹帘已被打起,帘内露出他惯有的笑容。他笑得亲切,“忘之,好久不见。”
谢元茂一怔,随即暗自松了一口气。
然而进了里头,他还未站定,迎面便来了一只拳头,直直打在他的下颌上,霎时青紫一片。
他惊诧不已,捂着下颌痛叫起来。
而老神在在站在他对面的宋延昭却只是笑着,掸了掸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道:“你下巴上沾了东西,为兄帮你擦掉。”
他说着,又过来扶谢元茂,等到谢元茂站直了身子,他霍然往后一撞,手肘便撞在了谢元茂胸口,疼得谢元茂“啊”地大叫一声,蹲下了身子。
宋延昭却眯着狐狸般的眼睛笑,“手滑手滑,忘之莫怪。”
谢元茂疼得喘不上气,哪里还敢责怪他,当即咬着牙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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