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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川活着的时候,从来不知道严遇会捉鬼,这人每天都活的醉生梦死,打架,酗酒,抽烟,地痞做的事他做,地痞不做的事他也做。
很多人都觉得荀川瞎了眼,严遇有什么值得他喜欢的呢。
有什么值得他喜欢的呢……
门锁传来咔嚓一声轻响,荀川跟着看去,发现严遇肩膀上搭着一件衬衫外套,正在低头系鞋带,看样子是准备出门。
荀川面无表情吹了一口气,系好的结瞬间散落,严遇抬头睨了他一眼,弯腰重新系好,不恼不怒,脾气好的不像话,荀川飘了过去,皮笑肉不笑道:“真不像你。”
严遇反问道:“那怎么样才像我?”
他无名指与中指一并,忽然抬手定住了荀川的魂体,指尖一弹,荀川上衣扣立刻崩开了几颗,露出些许过于苍白的皮肤来,衬着黑色的衣服,怪诞又艳丽。
荀川冷眼看着他,衣扣悄无声息恢复成原样。
严遇一副流氓作态,点了根烟,睨着他:“这样像我吗?”
荀川揭过不提:“你出去做什么?”
严遇把包一背,反手关上门:“出去嫖。”
荀川魂体穿门而过,心知他是要去办苏玉交代的事。
老一辈的农村人还是重男轻女的观念,苏玉家里还有一个弟弟,所以从小就不受待见,警方通知家属来认尸时,死因难免瞒不住,苏父自觉颜面无光,遗物都不想拿,直接甩下苏母一个人坐车回老家了。
严遇平常摆摊的天桥就在火车站旁,他原本只意思意思找了一圈,实在不行把钱寄回苏玉老家也可以,结果没成想真的发现了苏母身影。
最近天气有所回暖,时至中午,烈阳当空,火车站门口一圈都是席地而坐乘凉的农民工,苏母背着包,坐在一个偏僻的角落,手里还拿着两个馒头在啃。
荀川站在太阳底下,魂体时隐时现,他似乎极为难受,躯体隐隐冒出了青烟,不由得狠狠拧眉,抬手挡住照向脸上的阳光。
高阶厉鬼纵然不惧阳光,却也不会厉害到能在阳气最盛的时候行走无虞。
严遇静静看着他,发现荀川小半边脸已经显现出骷髅模样,狰狞可怖,他自己却毫无所觉,撵也撵不走的跟在严遇身后。
真真正正的阴魂不散。
见严遇盯着自己,荀川仿佛察觉到什么,眼睛一眯,猛的抬手捂住了右半边脸,阴恻恻的道:“眼睛不想要了吗,有什么好看的?!”
确实没什么好看的。
严遇收回视线,走下天桥,从包里抽出一柄纯黑色的伞,在空中悠悠撑开,隔绝了头顶刺目的阳光,荀川犹豫一瞬,飘到了他身旁,和他并肩走在一起。
街上也有许多行人撑伞遮阳,不过大多数都是女性,像严遇这样的男人倒是不多,他穿过车流,走到了苏母跟前,然后倾身蹲下。
苏母显然认出他了,吃馒头的动作微微一顿,正准备从地上起身,却被严遇按住肩膀,紧接着手中被塞进一沓厚厚的钱。
苏母见状惊的瞪大了眼睛:“小伙子你……”
“我之前找小苏借了点钱,忘记还了,给你也是一样的,火车站人多,记得藏好。”
严遇塞钱的动作很隐蔽,并没有人看见,苏母信以为真,闻言忙把钱塞进了贴身的夹袄口袋,正想感谢感谢他,一抬头人却不见了踪影。
严遇回到之前摆摊的天桥,把明黄色的八卦图往地上一铺,摆好小板凳,长腿一伸,背靠着栏杆开始等生意,一把黑色的伞斜靠在肩膀上,莫名多了些闲适的意味。
荀川就在伞下,避免了阳光直射,脸其实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吓人,但他还是不肯把手拿下来,没来由的,自顾自生着闷气,一句话也不和严遇说。
对面也有一个算命摊,还是上次那个老大爷,他穿着一件旧皮袄,双手揣在袖子里,目光浑浊,下巴有一颗大黑痣,生意比严遇要好的多。
荀川不改毒舌本性,见状似讥似讽的道:“靠算命把自己养活这么老,真不容易。”
说完又看向严遇:“你就不一样了,靠算命能把自己饿死。”
“……”
严遇就知道他没好话,闻言习惯性抬头看了那老大爷一眼,却与对方视线撞了个正着,不由得眯了眯眼。
老大爷手里夹着一根烟,吞吐间露出一嘴歪斜的黄牙,满面皱纹,浑浊的眼睛一直看向严遇这边……不,确切的说是看向严遇身旁的位置。
严遇身旁空荡荡,只有一只厉鬼。
荀川被那老头子盯的浑身不痛快,仿佛被看穿了似的,转而看向严遇,他苍白修长的指尖也夹着一根烟,精美的像是艺术品,袅袅烟雾让他俊美的面容多了一丝生人勿进的压迫感,与对面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画风。
荀川看了看那老头子,又看了看严遇,终于开口说话:“你老的那天,会不会跟他一样丑?”
严遇闻言抬眼看向他,指尖最后一点星火燃尽,弹了弹烟灰道:“丑不丑的不要紧,反正你也看不见。”
荀川以为他在说投胎的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做声了,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却无人知道。
红日西斜,转眼就到了下午,严遇终于等来一个生意,还是之前的老顾客。
“哎呦喂大师,你算的太灵了太灵了,那天你说我家里有白事,我还不信来着,结果晚上回家接到电话,乡下的亲戚说我姥姥去世了,您可真是太灵了!”
一名黄毛男子拉着严遇的手絮絮叨叨,完全把他当成了活神仙,荀川看的刺眼睛,弹出一缕怨气直接打掉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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