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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简悠望着她的背影,突然喊道:“下次带她一起来啊!”
岑夏溪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看我心情。”
杜简悠转头看向林漾月,发现她正盯着岑夏溪留下的空酒杯发呆。
“羡慕啊?”杜简悠故意调侃。
林漾月收回目光,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不羡慕。”
仿佛是想强调什么,她又重复一次:“是我自己的选择。”
酒吧的灯光慢慢暗下来,舞台上蓝调歌手沙哑的嗓音在空气中流淌。
杜简悠耸耸肩:“好吧,看来只有我羡慕。”
*
陌生的国度,陌生的文化,陌生的语言。舒图南对米兰的一切都感到新奇。
来之前她就联系中介,在asina租到一间顶楼公寓,走路六分钟就可以到地铁站,房租400欧元每月。
她提前看过公寓照片,房子不大,却收拾得很干净,还带一个小阳台,站在阳台上就能看见家乐福超市。
房东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正式签署租赁合约时,见她是个女生,特意给她便宜了20欧,还送了她一套新餐具。
适应留学生活的过程比她想象的要慢,但也比她担心的要顺利。
每个周五的晚上,她会去超市买打折的蔬菜和肉,家乐福晚上七点后开始打折,番茄、洋葱、鸡腿肉的价格能便宜一半。
她拎着帆布袋,混在一群精打细算的主妇和留学生中间,和她们抢最后一盒打折鸡腿肉。
回到家,她会花两个小时处理这些食材,把鸡腿去骨腌成照烧口味,番茄炖成酱分装冷冻,洋葱切碎炒香备用,这些加上贝果或者麦芬,就是她未来一周的晚餐。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独自生活,没有林漾月的安排,没有姜予乐的照顾,甚至没有熟悉的语言环境,一切都要从头学起。怎么申请税号和办理电话卡,怎么区分小偷和路人,怎么维修漏水的屋顶。
但奇怪的是,她并不觉得孤单。
或许是因为米兰的夕阳太美,或许是因为设计学院的教授夸她有天赋,又或许只是因为,她终于开始只为自己而活。
异国他乡的日子,像一杯意式浓缩咖啡,初尝苦涩,回味却带着醇厚的香。
语言仍然是最大的障碍,尽管她已经能应付日常对话,可当超市收银员语速飞快地报出金额,或是电话那头银行客服用官方术语解释账户问题时,她还是会在瞬间陷入茫然,只能尴尬地重复"Puòripetere,perfavore(能重复一遍吗)?"
还有一些无法避免的无助时刻。
某个深夜,她发高烧到39度,浑身发颤地爬起来找退烧药,却发现药盒是空的。
米兰没有24小时的药房,她又不想因为发烧打急救电话。
房东老太太应该已经睡了,同班的新同学她还不熟,好朋友都在国内。空荡荡的公寓里只有烧水壶发出轻微响声,她蜷缩在床上,盯着手机屏幕犹豫了很久,最终没有拨通任何人的电话。
第二天清晨烧退了些,她拖着虚浮的脚步去药店,却在回来的路上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淋透。
冰凉的雨水顺着发梢滴进衣领,她站在公寓楼里,突然很想念林漾月给她擦头发的样子。
幸好这样脆弱的时刻不多,更多时候她是愉悦的。
房东老太太经常投喂她,有时候是刚出炉冒着热气的千层面,有时是芝士能拉出长长丝的比萨,老太太厨艺很好,每次做饭时香气能飘满整栋公寓。
班级助教Marco,一个漂亮的西班牙女人,每次上课都会帮她留靠窗的座位,还免费借给她意大利语入门学习教材。
她的教授,在看完她的期中作业后,也露出赞许的表情,用带着浓重意大利口音的英语说:“Youhaveauniqueperspective,Shu(你有独特的见解,舒)。”
林林总总加在一起,舒图南常会觉得,选择来意大利留学是她人生中第二正确的决定。
她在意大利感受到真正的自由,不必追逐爱意,不再小心翼翼。可以肆意表达自己,没有任何拘束,未知的每一天都值得期待。
昨天还在为陌生人的善意感动不已,今天就被打翻的杂物搞得狼狈不堪;刚觉得自己开始融入这座城市,转眼就会因为一句听不懂的方言再度成为局外人。
某天她站在阳台,看见初雪飘在米兰的街道上,听到教堂的钟声悠然回荡,舒图南忽然就领悟,所谓成长就是学会在妥协和坚持之间,找到属于自己的平衡。
舒图南相信,自己终有一*天会找到。
米兰的冬天来得很快。
十二月的风裹挟着亚平宁半岛特有的湿冷钻进舒图南的脖子,让她忍不住买了条围巾。她围着柔软厚实的羊毛围巾,踏遍米兰的大街小巷,寻找合适的兼职。
留学生因为签证原因能做的兼职很少,愿意雇佣她们的多是餐厅和商店,舒图南在公寓和学校附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合适的兼职。
时间很快到月底,月底的圣诞节对意大利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节日,学校月初便宣布圣诞节会有一周假期。
班上的本地同学早早就开始讨论各自的过节计划,留学生则三五成群约着去芬兰看极光,或是去瑞士滑雪。
舒图南没有家人可以团聚,也不能浪费钱去旅行。
银行卡里的数字很诚实地提醒着她,如果不省吃俭用或者找一份合适的兼职,下一年她的房租和学费会差一截。
节前最后一堂课结束,舒图南踩着薄雪去坐地铁。冬天太阳下山早,街灯在雪雾中晕开昏黄的光,寒风卷着细碎的雪粒钻进围巾缝隙,舒图南缩了缩脖子,裹紧大衣低头快步穿过人群。
唐人街的霓虹招牌在雪夜里格外醒目,她一家家商店问过去,从杂货铺到礼品店,得到的答复不是“不招人”就是“只收熟手”。直到推开挂着红灯笼的川菜馆门,热辣的香气扑面而来。
老板是成都人,正忙着给外卖订单打包,听她说找兼职,头也不抬地甩了句:“会端盘子吗?”
“会。”舒图南答得干脆,顺手接过她手里摇摇欲坠的餐盒堆,稳稳码进泡沫箱。
老板才抬眼打量她,脸蛋漂亮的小姑娘,手上有薄薄的茧,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心血来潮体验生活的大小姐。
“每小时7欧,干满三小时包饭。”老板把泡沫箱递给自家外卖员,问她:“平安夜当天能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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