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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吧,”他自言自语,声音哑得像是吞了一把细沙,“想玩多久就玩多久。”
电梯门开了,一路平稳地下行。他垂着眼,始终没去看镜中自己的倒影。
下到一楼时,迎面是一片金属色的灯光和酒店大堂过分明亮的地砖,他像是被这光线烫了一下,急匆匆转开头,压低身形朝停车区的方向离开。
司机已将车停在门口,见他过来,立刻下车替他拉开车门。傅煜没有说话,只是点了下头,轮椅对准车门缓缓移入。
待车厢门合上,他轻声开口,嗓音低哑:“你先下去,给我留十分钟,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司机一怔,犹豫了下,还是点头照做。他合上车门,悄然离开。
车里顿时安静下来。
只有车外人声遥远地浮动着,像水下的回声,模糊而不真实。
傅煜坐在车里,手还搭在膝盖上,指节无意识地收紧又放松,像是在努力克制着什么。他望向窗外,夜色浮动,灯火错落,偶有行人走过,脸上带着与他无关的笑。
那种陌生的热闹,衬得他更像个落单的人。
他忽然觉得好难受。
说不清是哪一瞬间被击中了,是照片里她眉眼间的笑意,还是门口自己那只迟迟落不下的手。太多委屈,太多话没说出口,像雪堆在胸口,压着他喘不过气来。
他低下头,眼睛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
喉咙里腾起一股酸涩,鼻腔灼得发疼。他本想吞下去,憋住,像这些年每次崩溃时那样,一声不吭。
可这次没能成功。
眼泪像突围的潮水,毫无征兆地涌了出来。他眨了眨眼,却只换来更多模糊。
他捂住脸,弯下腰,肩膀止不住地颤抖,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他终于崩溃得毫无体面。
-
夜色正浓,街道两旁的路灯映出一道道模糊的光晕。车窗外,行人寥落,商铺的霓虹在雨前的湿润空气中微微泛光。
姜殊将车平稳地驶上公路,方向盘在她指尖轻轻回正。刚才送陶洋进酒店时,她只帮忙把几袋购物袋提上去,并没有在房间里多留。
临走时,陶洋靠在门边,忽然仰起头问了一句:“姐,你有男朋友吗?”
姜殊低头理着袖口,随口答道:“没有,怎么了?”
“今天耽误了你这么久,怕你男朋友不高兴。”他说着,笑了笑,笑容里藏着一丝半真半假的调侃。
姜殊抬眼看他,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年纪不大,心思倒是挺多的。”
他们在门口又闲聊了几句,陶洋与她告别,房门合上的那一刻,外头的风正悄悄聚拢云层。
姜殊开车离开酒店时,天边只剩下一道细长的晚霞缝隙,夜色像墨一样一点点浸下来。刚驶入高架没多久,天忽然黑了,像是被谁拧熄了灯。紧接着,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几乎贴着车顶炸响。随即,大雨如注。
夏天的雨,说来就来。
雨刷快速摆动,视野却依旧模糊。雨滴密密麻麻地砸在挡风玻璃上,仿佛有无数细碎的情绪铺天盖地地扑来。她握着方向盘的指节紧了紧,虽然并不害怕雷电,但闪电划过眼前时,心底仍泛起一丝细小的寒意。
好在整段路没有太多拥堵,她很快便回到家中。
门一关,屋内一片静谧。她把外套搭在门后,脱下鞋子,一头扑进客厅的沙发里。柔软的靠垫将她整个人吞没,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像是终于卸下了一整天的疲惫。
腿还有些酸,今天在外走了不少路。她望了眼窗外,雨下得正密,水珠在玻璃上拉出一条条细长的纹路。风吹过,树影晃动,像是在窗外跳舞。
她揉了揉脖子,从沙发上起身,走进浴室,打算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
浴室的热气蒸腾着驱散了所有凉意,等她换上睡衣,靠进床铺时,整个人已经沉入柔软与疲惫的海底。
窗外仍是大雨滂沱,雨声像一床厚实的棉被,将夜晚的冷意与城市的喧哗一并隔绝。她在雨声中沉沉睡去。
半夜时分,床头的手机突然震动,铃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
姜殊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伸手摸到手机,闭着眼接起:“喂……哪位?”
对面是一道陌生而礼貌的男声:“您好,请问是傅太太吗?傅先生在酒吧喝醉了,状态不太好,可能需要麻烦您来接他一下。”
她倏地睁开眼,窗外的路灯透过玻璃,映出她眉间微拢的一抹惊疑:“你说谁?”她已经许久没有被人这样称呼过,然而那种陌生而熟悉的感觉让她心头牵起一丝微妙的紧张。
对方顿了下,声音依旧客气:“傅煜先生手机里备注您的号码是‘老婆’,我以为……抱歉,傅先生醉的很厉害,您能来一趟吗?”
窗外的雨水仍在落,姜殊的心跳却无声地乱了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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