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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夫人这几日都在忙着给祈晖做法事道场的事。虽然她心疼孩子,可因孩子年纪小,便是法事也不敢做太长时间,只怕孩子受不起,只做了七天的法事。直到今日才做完。
给心爱的孙子做完法事,只盼他早日超度,再投个好人家。裴夫人终于完成一桩大事,却也丝毫不觉放松。她只要一想起那夭折的小孙子,便觉心痛难抑,忍不住又用帕子擦眼。
方妈妈进来,见裴夫人形容憔悴、面色颓唐的样子,便是一叹,接过一旁丫头端来的热茶,亲手奉上去,劝道:“老夫人喝杯热茶暖暖身子罢!咱们少爷已经去了,老夫人千万要爱惜身体,莫要让小少爷去的不安心!”想想,又道:“再者,还有晟哥在,须得老夫人您照看着才是!”
裴夫人眼泪又忍不住流了出来,咬牙道:“可不是得我看着么,摊上那样一个亲娘,竟然就蠢到这样的地步,白白害了我的晖哥儿!可怜我的晖哥儿,怎的就这样命苦!”
听话听音,“白白”两个字,虽说是无意中说出口,可多少也透出点裴夫人的想法了。方妈妈心里便有了谱。
一旁的刘妈妈也擦了擦眼角,哽咽道:“老夫人,快别伤心了。咱们晖哥儿向来最孝顺,最疼他祖母的,见老夫人这样伤心,只怕晖哥走得都不安心呢!”
见裴夫人脸色和缓了些,刘妈妈又道:“唉,要说这事儿也真是叫人想不明白。二奶奶平时多伶俐的一个人啊,府里头提起二奶奶,再说不出一个不好的。老奴不知道,夫人您是看着她长大的,还能不知道她的为人?可怎么就做出这样糊涂的事出来?”
方妈妈听这话音,心中一动,便看了刘妈妈一眼。这几日,她影影绰绰听人说起,夫人跟二奶奶有些犯冲的话来,只她是不信这些话的,不过一笑置之,没想到刘妈妈这话,倒像有几分这个意思。
也是,刘妈妈这老货,往事里就跟听雨居那头不对付,保不齐这是听到点风声,便给那头上眼药来着。
方妈妈又想到李珠芳的请托,心中一动,这确实也是个好机会。
便跟接刘妈妈的话头接了一句:“唉,谁说不是呢。便是我,也觉得奇怪呢。”
刘妈妈不想这老货今日竟没有跟自己顶嘴,竟然还附和自己的话,不由抬眼扫了方妈妈一眼。
只是既然有人搭台子,刘妈妈便继续自己的话茬:“要说是乡野人家,偶也有听说过这样的事。说是平日里再精明不过的人,遇上个妨克的人,八字不合,气运不顺,冲撞之下便难免做出些糊涂事出来。可咱们高门大户的,下人们都是知根知底的老人了,外人又进不来,能遇上什么人?”
方妈妈便“喛”了一声,似是有什么话要说,只她却又马上低头住了口,不再言语。
裴夫人不耐烦道:“你这老婆子,一惊一乍地做什么!”
方妈妈明知是刘妈妈要给听雨居上眼药,如何肯替她出这个头,只是陪笑道:“唉,老妈是想到,姨奶奶平时多伶俐的人,怎么会忽然做起这等糊涂事来,实在是觉得可惜!”
刘妈妈心里暗骂一声,却也不肯出头挑明,只顺着方妈妈的话道:“可不就是么。唉!”
两个婆子一唱一合,便是没有明说,裴夫人又焉能听不出她们的言外之意。
若是只有一个人这么说,裴夫人或许只是将信将疑。可两个素来不合的人都这么讲,又都这么含含糊糊的,裴夫人却是信了几分。
外人,气运不顺,府里头可不就是有个外人么?珠芳那丫头,性子最和顺不过的,能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来,保不齐就是被那程氏给克着了。
不怪裴夫人这样想,不把事情推到自己厌恶的程嘉束身上,难道要她承认,自己力主纳进门的外甥女是个既蠢且毒、害人不成反而害了自己亲生儿子的蠢货?
想起程嘉束,便想到此事全因她而起,裴夫人又厌又恨,道:“定然是程氏那贱妇克我祈家。这等祸害,再不能留她在家里害人!”
只是想到儿子说过要好生养着程氏,便又抱怨道:“我何尝不觉得那个程氏碍眼?只是瑱儿说过,要好生养着那程氏。也只能这么受着罢了!”
刘妈妈却不觉得有什么难办的:“家里头不是有几个庄子?既然夫人见到她在眼前瞧着不顺,挪到庄子里不就得了?也省得她冲撞了府里的气运。”
裴夫人皱眉道:“到底不大合适。好好的妇人,挪到府外去,万一传出什么风言风语的,丢的还不是我祈家的人?”
但话说到这里,裴夫人却是心念一动:一个妇道人家,若是传出个什么流言出来,她可还有什么脸活下去?便是她自己不知羞耻,还想厚颜活下去,自己也有话头逼她。
待她自己寻了短见,又是那样的缘故,便是旁人再说,也只能说是程家教女无方,怪不到祈家头上。
原来裴夫人心里很疼爱李珠芳,觉着程氏占了侯夫人的位置,只是还有李珠芳作二房,瑱儿身边总算有个贴心人,倒还勉强过得。
只李珠芳做了这样的蠢事出来,裴夫人便觉得李珠芳实在当不得大用。一妻一妾竟是没一个好的,自家儿子还是应当择个大家闺秀,温良贤淑,再生个正经嫡子出来,支撑门户,如此才能有个过日子的样子。
李珠芳不过是个妾室,影响不了甚么。能把程氏除掉,给祈瑱再择良配,才是正经。
裴夫人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便把祈瑱叫过去,道:“府里自从那程氏进了门,便诸事不顺,想来是程氏与我祈家气运不合。不如把那程氏送出府,让她们母子去别院住着,如此大家都还清净些。”
祈瑱这几日先逢丧子之痛,又接连整顿府中事务,早已心神俱疲,只是强撑着,不敢叫自己闲下来。见母亲又是想一出是一出的,疲惫道:“母亲怎的想到这一出?晖哥儿的事,是李珠芳心思不正,关程氏何事?”
提到晖哥儿,母子二人的情绪皆是低落。
裴夫人的眼圈忍不住就红了,她用帕子擦了擦眼睛道:“可怜我那乖孙,竟有这么个糊涂的亲娘!李氏那个蠢货,我回头自然收拾她。可若非有程氏在,李氏也不至于猪油糊了心,干出这等蠢事来!说不得珠芳就是被那程氏冲撞了,才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来!那程氏就是个祸害,我实在不想在她在跟前碍眼!”
祈瑱知道母亲向来糊涂,最是偏心娘家人,却也没有想到她竟然偏颇至此。明明是李珠芳行事不端,竟也能推到程嘉束身上去。
只是程嘉束前几日才提过别居之事,被他断然拒绝,此时又怎么会由着母亲的性子答应此事,依旧是拒了。
谁料人算不如天算。又过了几日,齐王将祈瑱唤去,叫着他的字:“明珪,北戎有异动,又来犯边.边军告急。父皇派了威远侯罗将军率军前去。孤欲为你也讨个差使,便在罗将军麾下听令。就不知明珪可愿前往?”
祈瑱大喜。自己年轻,在齐王殿下跟前虽然受信任,可终究人微言轻。如今能有外出随军历练的机会,自然不能放过。他亦明白这是齐王为自己争取来的机会,当下拜谢齐王:“定当竭力为殿下效死!”
齐王很满意祈瑱的态度:“此属机密之事,明珪回去可先暗中准备,只是行事小心些,莫要叫旁人知道了。”
祈瑱又与齐王等人细细商议了此行的安排,方告辞离去,回去准备随军事宜。
旁的都安置妥当,祈瑱这才想起程嘉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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