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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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矿工与士兵（第1页）

“我是陈观。一个…不想再失去的矿工。”

金属摩擦般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在弥漫着硝烟、血腥和焦糊恶臭的废墟上回荡，压过了远处零星垂死虫怪的嘶鸣和风吹过断壁残垣的呜咽。

这句话像一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在赵磐和他身后残存的士兵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矿工？这个从天而降、砸死虫怪、硬抗枪弹、最后更是单枪匹马（虽然枪是长在身上的）干掉一头恐怖深渊巨兽的金属巨人…是个矿工？！

赵磐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了几下，混杂着血污、灰尘和汗水的表情凝固成一个极其复杂的模样。震惊、荒谬、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被这过于朴实的答案噎住的茫然。他身后那些相互搀扶着的士兵更是面面相觑，眼神里充满了“我是不是被精神冲击震傻了出现幻听”的困惑。

“矿…矿工？”一个脸上带着擦伤、看起来年纪很轻的士兵李明，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他旁边的老兵王虎，那条狰狞的伤疤都似乎扭曲了一下，他狠狠揉了揉被爆炸震得嗡嗡作响的耳朵，瞪大眼睛看着废墟中那半埋着的、装甲破碎却依旧散发着无形压迫感的巨大身影，喃喃道：“操…这年头…挖矿的都这么猛了？挖的啥矿？歼星舰核心矿？”

艾米似乎被周围突然的寂静和大人脸上奇怪的表情弄得有些不安。她小小的身体还紧紧依偎在陈观冰冷的臂弯里，小脸蹭了蹭那布满裂痕和污迹的装甲，发出带着浓浓鼻音的、劫后余生的嘟囔：“铁叔叔…冷…”

这一声细微的呼唤打破了僵局。

陈观覆盖着面甲的脸庞微微低下，灰烬白金星璇构成的“眼睛”看向臂弯里的小女孩。那冰冷旋转的光芒似乎柔和了微不可查的一瞬。他小心地动了动左臂，试图将艾米裹得更严实些，但这个轻微的动作牵扯到了机体严重的损伤，后背和右臂装甲连接处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嘎”摩擦声，几片细小的白金碎片簌簌掉落。

警告：右肩关节传动装置受损！运动效率降低25%！

光之心稳定度：57.8%...持续波动…精神污染残留影响…

冰冷的警报信息流在意识中闪过。陈观的动作立刻停滞，强行压制住躯体的不适，避免更大的震动惊扰到怀中的孩子。

赵磐的眼神猛地一缩。他不是瞎子，那金属巨人身上触目惊心的裂痕、被腐蚀得坑坑洼洼的装甲表面、以及刚才那细微动作带来的痛苦反馈，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他刚刚经历了怎样惨烈的搏杀，付出了何等代价才护住了那个孩子，也间接护住了他们这条防线。

那句“矿工”带来的荒谬感，在这无声的伤痕面前，迅速被一种沉甸甸的、混杂着敬意和愧疚的复杂情绪取代。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气血和无数疑问，向前艰难地迈了两步，在距离陈观三米左右的地方停下——这是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也带着试探性的尊重。

“陈…”赵磐顿了一下，似乎对这个称呼还有些不适应，他看了一眼被陈观护得严严实实的艾米，声音放低了些，带着军人的直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陈观兄弟？你…伤得不轻。那孩子…艾米她还好吗？”他没有问“你到底是什么”，而是选择了更实际的关切。

“艾米…无大碍。轻微震荡。”陈观的声音依旧带着金属质感，但回答很简洁直接。他尝试着缓缓起身，覆盖着爪刃的左臂撑住地面，巨大的力量将压在上面的混凝土块推开，发出沉闷的摩擦声。随着他的动作，更多破碎装甲下的内部结构暴露出来，闪烁着微弱蓝光的能量回路和复杂的机械传动装置若隐若现，一些地方还在冒着细微的电火花和青烟。

士兵们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眼中本能地流露出警惕。即使知道对方刚刚救了他们，但那非人的躯壳和恐怖的破坏力带来的视觉冲击和根深蒂固的恐惧，并非一时半刻能消除。

“老大！能量储备31%了！全身都是‘哔哔’叫的警报！光之心还在跟深渊的‘口臭’拔河呢！咱得找个地方‘修车’啊！这破地方指不定还有啥玩意儿闻着味儿过来呢！”小黑的尖叫声在陈观意识里回荡，充满了焦虑。它作为系统智能，对机体状态的恶化最为敏感。

陈观没有理会小黑的聒噪。他稳稳地站了起来，高达近三米的白金身躯即便伤痕累累，依旧如同残破的战神雕像，俯视着眼前这群渺小却顽强的人类士兵。他的目光扫过赵磐残破的尉官军服，扫过士兵们手中大多已经打空或损坏的武器，扫过他们脸上疲惫、恐惧却又强撑着的坚韧。

“你们…需要撤离。”陈观的声音低沉而肯定，不是询问，而是陈述一个事实。他的“目光”越过赵磐的肩头，望向防线后方更远处——那里是城市废墟的深处，也是之前探测到的、相对安全区域的方向。“虫群…在重组。更大的…威胁在靠近。”灰烬主宰的广域扫描模块虽然受损，但依旧捕捉到了远方废墟中能量活动的异常聚集和一股更庞大、更隐晦的深渊波动。

赵磐的心猛地一沉。更大的威胁

;？光是刚才那个三头烂肉怪就差点让他们全军覆没！他身后的士兵们脸上也瞬间褪去了刚刚劫后余生的些许庆幸，重新被绝望的阴影笼罩。

“撤？往哪撤？”赵磐的声音带着苦涩，“防线后面是第七区的核心废墟区，我们就是从那里被打散退出来的！里面…更他妈不是人待的地方！怪物更多！更邪门！”他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和灰土，眼中是深深的疲惫和无力，“通讯早就断了，指挥部在哪都不知道…我们这几十号人，伤的伤，残的残，弹药见底…能撤到哪去？”他看了一眼陈观，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没有你这个“矿工”在前面开路，我们就是移动的肉罐头。

陈观沉默着。灰烬主宰的逻辑核心在高速运转，冰冷的计算力评估着各种方案：独自带着艾米离开，生存概率最高。保护这群战斗力低下的人类士兵撤离，风险指数级上升，能量消耗剧增，且极易暴露目标。最优解似乎是……

逻辑结论：放弃非战斗单位，携带核心目标（幼年人类雌性艾米）高效撤离。成功率：78.3%…

警告：光之心意志波动加剧！否决逻辑结论！…冲突！…

冰冷的逻辑链条被一股更温暖、更执拗的意志强行打断。陈观低头，看向臂弯里的小女孩。艾米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注视，抬起脏兮兮的小脸，那双被泪水冲刷得格外清亮的眼睛望着他，带着全然的依赖，小声问：“铁叔叔…我们要…回家吗？”

家……

这个简单的字眼，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陈观意识深处被冰冷逻辑尘封的某个角落。矿工棚户区低矮的屋檐，母亲在炉灶边忙碌的身影，工友们下工后粗声大气的笑骂…那些平凡、粗糙却无比真实的画面，带着人间烟火的热度，冲淡了深渊带来的冰冷与污秽。

光之心猛地搏动了一下，温暖的白光似乎明亮了一丝，将逻辑核心冰冷的警报信息流强行压下。

“咔…嗯。”一声短促而清晰的金属摩擦音，是陈观的回应。他再次抬起头，星璇的目光重新聚焦在赵磐脸上，声音比之前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跟我走。我知道…一条路。”

赵磐愣住了。他身后的士兵们也愣住了。这个强大的、非人的存在，不仅愿意带着艾米，还愿意带着他们这群累赘？

“你…确定？”赵磐喉结滚动，声音有些发干，“我们…会拖慢你，而且…”他看了一眼陈观身上还在冒烟的损伤，“你的情况也不妙。”

“效率…不是唯一。”陈观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这句话却像重锤敲在赵磐心上。“路…在那边。”他用相对完好的左臂，指向战场侧翼一个相对隐蔽的、由巨大扭曲管道和坍塌建筑形成的夹缝方向。那是灰烬主宰扫描后计算出的，绕过核心高威胁区、相对迂回但风险较低的一条路径。“准备…十分钟后出发。清理战场…收集可用物资。”

命令式的口吻，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上位者气势。赵磐几乎是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行了一个军礼：“是！”话一出口才反应过来，对方不是他的上级军官，只是一个…自称矿工的金属巨人。他有些尴尬地放下手，但眼中的疑虑和犹豫已经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和一丝微弱的希望。

“都听见了！别他妈傻愣着了！”赵磐转身，对着还在发懵的士兵们吼道，声音重新带上了指挥官的力度，“王虎！带几个手脚利索的，去把还能用的枪、子弹，特别是灵能电池，都给老子扒拉出来！李明！看看伤员，能走的扶着，不能走的…想办法！其他人，检查自己的家伙！十分钟！十分钟后跟着…跟着陈观兄弟撤！”

“是！队长！”士兵们被赵磐的吼声惊醒，纷纷行动起来。虽然依旧疲惫不堪，眼中带着对前路的恐惧，但至少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一个看似强大的领路人。看向陈观的目光，也从单纯的敬畏和恐惧，多了一丝复杂的、带着求生渴望的依赖。

陈观没有理会士兵们的忙碌。他抱着艾米，走到一处相对干净、背风的混凝土残骸后面，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庞大的身躯让地面都微微一震。他将艾米轻轻放在自己盘起的左腿上，巨大的金属手掌小心地护着她。

“铁叔叔…你疼吗？”艾米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陈观右臂上一道深可见内部结构的裂痕边缘，那里还有细微的电火花闪烁。

“不疼。”陈观回答得很干脆。疼痛传感器早就被灰烬主宰的系统接管并钝化了。但看着小女孩担忧的眼神，他沉默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会…修好。”

艾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脑袋靠在他冰冷的胸甲上，那里隐约能感受到光之心搏动带来的微弱震动和暖意。她似乎觉得这“咚咚”的声音很安心。

“老大！内部自检完毕！好消息是核心熔炉和光之心没被捅穿！坏消息是…咱们现在跟被砸烂又拼起来的破卡车差不多！”小黑的虚拟形象在陈观意识里蹦跶着，投影出一大堆闪烁红光的损伤报告，“右肩传动轴歪了！左腿能量导流管断了三根！后背装甲跟筛子似的！

;最要命的是精神污染残留还在跟光之心玩拉锯战！稳定度卡在58%上不去！咱们现在就是个超大号的不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哔——’！”

“闭嘴。警戒。”陈观在意识中冷冷地回应。他需要集中精力压制精神污染残留带来的负面情绪波动，那些深渊的低语还在意识边缘徘徊，试图再次侵蚀光之心的光芒。

“得令！”小黑缩了缩脖子，虚拟形象化作一道流光，融入灰烬主宰的广域扫描系统，紧张地监控着周围数公里范围内的能量波动。

十分钟在紧张的准备中飞快流逝。士兵们效率很高，将散落的武器弹药、几块还有微弱能量的灵能电池、甚至从虫怪尸体上剥下来的一些相对完整的甲壳（据说可以临时当盾牌）都收集了起来。伤员被简单包扎，能走的互相搀扶，实在无法行动的两人则被用临时制作的简易担架抬着。

赵磐走到陈观面前，他的状态恢复了一些，眼神锐利：“陈观兄弟，准备好了。怎么走？你带路，我们跟着。”

陈观点点头，抱着艾米缓缓站起身。巨大的阴影再次笼罩下来，士兵们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握紧了手中简陋的武器。

“保持安静。紧跟。遇敌…听指令。”陈观言简意赅。他迈开步伐，覆盖着裂痕的右足踏在碎石上，发出沉重的脚步声，但动作间带着一种刻意的控制，尽量降低声响。他选择的那条“路”，入口就在前方几十米处，是一个被巨大金属管道和坍塌楼板挤压形成的、仅容两三人并行的狭窄夹缝，里面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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