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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怎么能这样……”男孩泄气地道,妇人夹了一块肉在他碗里,开始与老公聊自家狗怀孕的事。幽灵听了一会,无声地穿墙而出。
他在街上穿梭,家家户户温暖的灯光都相距远去了,只剩下越来越大的落雪。冷风挂着雪片,轻而易举地穿过掌心,没有任何感觉。再也没有人握着他的手,带来寒冷与狂风,人与世界之间,再次笼罩上了无法看见的玻璃罩。
在这个人数不到三千的小岛上,每个人都对周围发生的事情一清二楚。他们彼此熟知,互相传播,无论是闺房秘密还是旧日恩怨,都被拿出来当饭后谈资。
但值得注意的一点是,没有人提到绫小路启太。
外来人,和藤田爱相关的男性,这两者在端岛都是稀有品,更别提重合于一人。绫小路启太的职业需要和人交往甚多,无法彻底隐藏,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他还没有来到端岛。
这可能也是檎奈对他忘记的原因,因为他们并非从小就熟知,而是人生中途的“不速之客”。
幸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六年前绫小路启太杀人被捕,他曾经提到过历练,前后性格发生了巨大变化,从时间上来看,和端岛有关的可能性极大。
同样,檎奈对童年记忆并非全都混乱,她记得端岛也记得藤田爱,连被称之“怪物”的过去都不曾遗忘,单单忘记了绫小路启太。
那么,假使檎奈记忆的混乱并非与藤田爱的病症遗传有关,是否可以认定,所谓的“历练”,指的便是檎奈与绫小路启太都有所参与,最后对两人都造成巨大影响,造使一人记忆错乱、另一人性格改变的某一件事?
蝴蝶风暴no6-2
蝴蝶风暴no6-2
端岛最北端。
顺着坡道路往上走,一片平整的高地上,立着已经废弃的玩具工厂。这一带荒无人烟,灰踏踏的厂房在雪地里显出乌黑的影子,巨大而荒凉,最有活力气息的就是雪地里的牧草,以及工厂内部,一盏昏黄黯淡的灯。
说是员工宿舍,其实仅仅是借用了玩具厂的一个空房间。端岛太小了,连流浪汉都没有。岛上所有人都有家可归,不至于要住破旧漏风的废弃工厂。
幸村走近灯光所在之地,女人尖锐高亢的叫骂,与木头砸在血肉上的闷响,穿过他感受不到的雪与风,与黯淡灯光中的画面,清晰地传到眼前。
“为什么要打人?”
砰咚。
北方极寒的温度,毫无暖气设备的厂房,跪坐在水泥地上的女孩。陈旧褪色的校服与衬衫在墙角折叠整齐,赤裸的肩脊被断木抽击得血迹斑斑,紫红的淤血中扎着粗糙的木质倒刺,每打一下,就越往里深入一点。
“为什么要作弊?”
女人尖叫着,拔高了嗓门,再次劈下的断木穿过了幽灵的手掌。砰咚。木头再度沉闷地抽打在血肉上,幸村怔在原地。是的,这是他无法改变的过去。
“为什么要活着?”
砰咚——打在女孩肩膀的木头断掉了,飞出的木块撞在额头上。女人手里只剩下拳头大的一小块。她甩开手里的木块,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了几步,突然开始撕扯自己的头发,一边丢下大团掺着头皮与血块的枯黄杂发,一边撕心裂肺地大笑:“你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你这个怪物!怪物!怪物!”
面对母亲的疯狂,被她鞭打的女孩依旧沉默,脱臼的手臂垂在身旁,另一只手笨拙地抱稳衣服。呼啸的冷风从门外刮入,女人被吹得打了一个寒颤,她不再笑了。手臂抱着双肩小声地啜泣,眼神不安而慌乱。
“你……你去哪里?”她说,声音没了刚刚的咄咄逼人,带着少女般的柔弱仿徨,“不要……不要离开我。”
女孩的眼珠往她的方向挪了一格,薄荷色的短发末梢沾着干涸的血块,霜白的月光映照削瘦的背脊,两侧明显的肩胛骨突兀如蝶,白得像刀刃的切片。
“你晕血。”她说,脸好像干巴巴地贴着一层纸皮。
女人有些畏惧地看了她一眼,又飞快地挪开视线,“别,别走太远。”抱着膝盖,有些畏惧地看了一眼门外的月光,将自己缩成小小一团。
“不要离开我。不要。”
在女人梦呓般的喃喃声里,门缓缓合上。
幸村穿过那扇关上的门,尾随一个全身赤o的七岁幼女,这行为无论怎么想都是个变态。但首先,被尾随的对象营养不良的太明显,比起可爱的萝莉,更像生物室里行走的骨架模型;其次,他有要确定的事情。
果不其然,他等在工厂简陋的水房外,看着已经穿戴整齐,面无表情地往外走的女孩,及时地出言提醒:“你再往前走就撞墙了。”
“……”被提醒的对象利落地收回了迈出的脚,转身,往右边走。
“不对不对,”幸村无奈地看着她因为转太过又往水房走的背影,“站着别动,往左边旋转三十度,抬脚……知道度是什么意思吗?你们数学课学到了没有?”
“没有,但我知道是什么意思。”女孩点点头,利落地转身——三十度,一点都不差。踏了踏脚跟,她又补充了一句:“我没有作弊。”
“我知道。”幸村低声说。
“嗯,知道就好。”女孩再次点了点头,像纸皮一样贴在脸上的僵硬渐渐松动,流露出一丝孩子气的满意。接着,又想起上一次见面时的情景,“……你怎么还没走?”
“如果我离开,你就看不见了。”幽灵轻轻地道。
在工厂宿舍内部,幸村并未刻意遮掩自己的行迹。尽管他一直站在后方,但以女孩野兽般的敏锐感官,却没有任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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