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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你是谁家的孩子?为什么要偷我家的土豆?”黑脸大汉扯着嗓子吼道,声音如同洪钟,在四周回荡,震得浩宇耳朵嗡嗡响。
浩宇本以为追上来的黑脸大汉会劈头盖脸一顿暴打,所以全身肌肉紧绷,像一只受惊的小兽,时刻准备承受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可没想到,大汉只是把他从小河沟里提上来,然后就站在那儿,满脸愤怒地瞪着他,那眼神好似要把他看穿。
浩宇被盯得心里直发毛,全身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牙齿也“咯咯”打战,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很快便决堤而下,他抽抽噎噎地哭着说道:“叔叔!对不起!我太饿了!实在没忍住。我不是这儿的人,我只是路过。我家在吴阳乡,我父亲叫吴德厚,可他……一年多前就已经去世了,呜呜呜!”
黑脸大汉听到浩宇的哭诉,那原本仿若暴风雨将至般愤怒的脸色,恰似被一阵柔和的春风轻轻拂过,迅速消散得无影无踪,转而是堆满了一脸的同情。他高大魁梧的身躯微微俯下,蒲扇般的大手带着几分粗粝的温暖,轻轻拍了拍浩宇那微微颤抖的肩膀,声音里满是关切,说道∶
“孩子!别哭了!瞧你这模样,就知道你不是个坏孩子。都怪叔叔刚刚太冲动,追你追得太凶,没吓着你吧!唉,是叔叔不好。走走走!叔叔这就去给你弄两个大的土豆,那土豆啊,烤得外皮焦香、内里软糯,味道可好啦,生的可千万不能吃,吃了保准肚子得疼半天呐!”说罢,黑脸大汉便自然而然地牵起浩宇那脏兮兮、还带着几分惊惶的小手,大步朝着刚刚的土豆地走去。他一边迈着稳健的步子,一边继续耐心地说道∶
“孩子!你可能不知道,刚刚你刨的那片土豆,是叔叔一锄头一锄头在这荒地上开荒开出来的。平日里,我可看得紧呐,全家老小就指望这点土豆,熬过每年那青黄不接、粮食稀缺的苦日子。要不是把它当宝贝似的护着,一家人都得饿肚子嘞。”
浩宇此时一颗心还在胸腔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地悬着。他偷偷抬眼瞧了瞧身旁这位黑脸大汉,眼神里满是疑虑与不安,实在摸不准这人是不是真像嘴上说的那样,会给自己弄两个大土豆,还烤熟了递到跟前。他暗自思忖,这人会不会只是逗他玩、哄哄他,先给点甜头,许下个美好期许,等把他带到土豆地里,就换了副面孔,狠狠暴打一顿,好出出刚刚被刨了土豆的恶气呢。这么想着,浩宇的脚步都变得有些沉重拖沓起来,可又不敢挣脱那只牵着自己的大手,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
但是他此时已然陷入绝境,实在别无他法,内心满是绝望与无奈,也只能硬着头皮,随时做好了被暴打的准备。在他看来,哪怕此番遭遇会被打死,自己也无话可说,毕竟形势比人强。又或者说,以他当下精疲力竭的状态,根本毫无反抗能力。此刻的他,又累又饿,身体像被抽空了一般,几乎要虚脱了,双腿好似灌了铅,每迈出一步都无比艰难,实在没有余力再逃跑。况且,就算自己精神抖擞、状态饱满,在这个身形魁梧、满脸黝黑的大汉面前,他也自知绝对没有逃脱的可能。那大汉浑身散发着一种不容小觑的气场,宛如巍峨的高山,让人望而生畏。无奈之下,他只能像只待宰的羔羊,任由黑脸大汉粗糙有力的大手牵着往前走。
不多时,便来到了一片绿意盎然的土豆地边。黑脸大汉松开浩宇的手,那动作看似随意却又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生怕吓着浩宇,随后,他蹲下宽厚的身子,弯着腰,眼睛里透着认真劲儿,小心翼翼地把刚刚浩宇刨出来的拳头大的土豆从土里掏了出来,那模样好似在对待珍贵的宝物。紧接着,他又伸出蒲扇般的大手,轻轻扒了扒土,土粒簌簌而落,很快,便再次掏出两个个头更大一点的土豆,随后,又仔仔细细地重新把土包了回去,还不忘拍了拍手,拍去手上沾着的泥土,一脸郑重地说道∶
“这些小土豆还没有完全成熟,把土重新包好,那些小土豆还能再长大一点!”
浩宇就这么直愣愣地站在一边,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惊愕与疑惑,嘴巴微微张着,他着实不敢相信,眼前这位看起来凶巴巴的黑脸大汉,竟然会打算把那三个圆滚滚的大土豆烤熟了,给自己吃。这反转来得太过突然,让他一时回不过神。
接下来,只见黑脸大汉几步走到一旁,拿起靠在田边的铁锹,大步迈向河坡处。他手中的铁锹在地上熟练地划拉着,不一会儿,便聚拢起一堆枯黄干燥的枯草,而后用铁锹将枯草集中到一块。紧接着,他伸手在衣兜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一盒火柴,手法娴熟地抽出一根,“嚓”的一声,擦亮火柴,幽蓝的小火苗瞬间燃起,他赶忙将火苗凑近枯草堆,枯草遇火,迅速被点燃,火势渐旺,噼里啪啦地烧了起来。待火势稍稳,他便毫不犹豫地把三个土豆直接扔入火中。
做完这些,黑脸大汉转身,脸上的神情已没了先前的冷峻,多了几分柔和。他大步走到浩宇身边,伸手拉着浩宇在田埂上坐下,那动作带着几分亲昵。随后,他目光诚挚,语重心长地说道∶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你这是要准备去哪里?你的父亲去世了,那你的母亲呢?”
看
;到黑脸大汉一系列行云流水般娴熟的操作,浩宇原本像紧绷琴弦的心也终于如释重负般放了下来。他趁着黑脸大汉忙碌的间隙,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人,只见对方身形魁梧壮硕,面庞黝黑发亮,犹如历经岁月打磨的古铜。目光交汇时,浩宇从那深邃眼眸中捕捉到了一抹质朴与热忱,心里暗自思忖,这黑脸大汉,别看外表看着唬人,实则是个心地善良的热心肠。
可一想到自己的处境,浩宇内心又纠结起来。他实在不想吐露实情,一想起家中那对歹毒的哥嫂,往昔遭受的打骂、苛待如噩梦般在脑海翻涌,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实在不愿再回到那个冰冷可怕的“家”。于是,犹豫再三,他咬咬牙,决定撒个善意的谎言。
“叔叔!”浩宇抬起头,眼眶微红,声音带着几分刻意伪装的颤抖,“我叫吴浩宇。打从我记事起,家里就靠着父亲一人撑着,虽说日子不富裕,倒也安稳。可谁能料到,父亲突然就没了,天一下子就塌了呀。打那之后,家里没了顶梁柱,日子过得紧巴巴,简直是处处碰壁,每一步都走得艰难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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