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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的单人病房被安排在了最里间,靠近医院后花园的位置,更安静舒心。
房里就开了暖黄的灯光,除了墙上的白炽灯开关“啪”地一声按下,纪归只能听见机器有规律的运作声。
“护工不在吗?”利亚姆转头问走在最前面的护士。
“她去楼下吃晚饭了,马上就回来。”
纪归走到病床边,外婆的面容由远及近,逐渐清晰。
输氧管依旧插在鼻孔中,能隐约瞧见白床被下,把右侧躯干包裹住的压力治疗仪。
在纪归的印象中,外婆的发色是和自己一样的乌黑,皮肤也是保养极好,只能瞧见浅淡的皱纹,但仅仅是四年没见,现在躺在床上的人,纪归恍惚间闪过一刹那的陌生情绪。
他想,这一切本不该是这样的。
在他不在的几年里,好想很多事情都在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而他无力改变,只能眼睁睁看着某些东西从自己手上溜走,一去不返。
纪归坐在床头的软凳上,伸手从被子下签牵住外婆干柴的左手,想开口,但千言万语在一瞬间拥堵住喉头,令他发不出一声。
病房内落针可闻,纪归盯着外婆露出的脸,脑袋一片空白,耳边是机器与时钟的响动,竟让纪归有片刻走神。
直到“咔哒”的关门声响起,纪归才如梦初醒般,转头去看站在床尾的人。
那两道身影都不见了,很贴心地给纪归留下了和外婆独处的时间。
纪归笑笑,回过脸又去看床上人的面容。
瞳孔骤然缩了缩。毫无预料的,纪归在下一秒,对上了一双半睁开,目光迷离而浑浊的眼睛。
被子底下攥着的手心微微发湿,心跳好似被钟鼓撞了一下,震动的余韵传递到四肢百骸,让纪归迟钝地感受到无力的麻意。
纪归开口轻声叫外婆,意识到声音太小,是连自己都听得费劲地程度。随即,他几乎是僵硬地凑过去,在外婆耳边唤她。
外婆情绪有些激动,但没认出来自己,因为纪归很清楚地见外婆艰难张口后,在唤母亲的小名。
“剪……短发……”
纪归知道自己和母亲长得很像,从小旁人就说,母亲是生了个缩小版的自己。
现在外婆以为是母亲来看她了,还剪了一头短发。
纪归没有开口否认,而是将外婆的手从被子下面拿起来,放在唇边,粗糙的手背很轻的碰上自己的温热的唇片。
纪归嗓音带着微弱的沙哑,应道:“嗯,我来了。”
对话很简短,却像是给外婆吃了一味定心丸,她气息微弱,再度闭上眼前口中一直念叨着,好。
纪归没有把外面的人叫进来,而是替外婆捻几下被子,又用手背碰触她的额头,一切都好了,纪归才终于起身,朝门口的方向去。
闭房门关上,外面还多站了一个人。
五十岁上下,印尼人长相,个子不高,是位看着很亲切本分的妇人。
纪归知道这便是一直照顾外婆的护工,走之前笑跟跟人道谢,还不忘塞了人家几张小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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