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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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节（第1页）

&esp;&esp;云莓怒气冲冲奔进去，啪地一声，打掉他手里的笔。&esp;&esp;“不许再看了！都进医院了还看！”&esp;&esp;简玉澄懒洋洋抬起头，整个人散发着一股自信的光芒。&esp;&esp;“莓莓，你就别操心了。肯定没大事，我的身体我知道——”&esp;&esp;他目光落在紧跟着进来的简亭灵身上，眼睛亮了亮。&esp;&esp;“哟，这谁家的小白眼狼，还知道回来。”&esp;&esp;边说边给她一个眼色。&esp;&esp;简亭灵本来眼圈都红了，一听这话，泪意又吞了回去。&esp;&esp;她在床边坐下，拿出饭盒摆好，擦擦筷子，递给简玉澄。&esp;&esp;云莓仍止不住泪。父女俩轮番哄她，一直到饭都吃得差不多了，总算让她破涕为笑。&esp;&esp;晚上简亭灵陪床，给云莓叫了辆出租车，把她送回家。&esp;&esp;等简亭灵再次走进病房，脸色才终于沉下来。&esp;&esp;“怎么回事？”她边收拾吃剩的餐具边问。&esp;&esp;简玉澄淡淡道：“没啥问题，就是肺上有两片阴影。”&esp;&esp;言语间甚至带些戏谑笑意：“我猜是他们仪器没擦干净。”&esp;&esp;“爸！”&esp;&esp;简亭灵声音高了几度，咬唇看他一会，声音忽然哑了。&esp;&esp;“都怪我……太久没回来，没盯着你按时休息，也没提醒你早做检查。”&esp;&esp;“说什么呢。”简玉澄睨她一眼，“还想越过我，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了。”&esp;&esp;他目光落在简亭灵随手扔在一旁的背包上，笑着转移话题：“里面装什么了？是给我带的好吃的吗？”&esp;&esp;简亭灵极快地拭去眼角泪意，将里面金灿灿的奖杯拿出来，和证书一并递给他。&esp;&esp;简玉澄微微眯起眼睛，读出上面的字样：“简亭灵，向阳本能……荣获本年度金曲奖。”&esp;&esp;他笑眯眯点一下头，只说了一个字。&esp;&esp;“好。”&esp;&esp;夜色渐深，护士进来查房，提醒病人尽早休息。&esp;&esp;简亭灵为他将半直起来的床板摇下去。&esp;&esp;简玉澄躺在床上，穿着色调发白的单薄病号服，鬓旁不知何时起多了一缕白发。&esp;&esp;简亭灵蓦地想起，他已经五十多岁了。&esp;&esp;五年前，他也找了一张类似的病床，把自己弄得万般憔悴，半虚弱地咳嗽着，半和她说话。&esp;&esp;他当时说：“灵儿，音乐这东西，爸爸不反对你去追求，但只是当个爱好，别全心全意地搞这个，行不行？”&esp;&esp;他还说：“简家的担子太重，爸爸一个人挑不起来。继承家业的事——你能不能再考虑考虑？”&esp;&esp;她为他拍松枕头，喉间又涌上些许哽咽，呼吸都不太顺，轻声问他：“你记不记得，以前躺病床上吓唬我的事儿。”&esp;&esp;简玉澄哈哈大笑：“记得，那可是我的得意之举。要不是我来了这么一出，一中可不是就少出了一个全市状元。”&esp;&esp;简亭灵：“……你好意思夸，我都不好意思接。”&esp;&esp;他将枕头接过去，往脑袋底下一垫，忽然道：“但其实，我后来，一直有点后悔。”&esp;&esp;他看向简亭灵，轻声道：“我也是花了很长时间才想明白。梦想这种事儿，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不是说我想干商业，想让很多人有房子住，我就比你玩音乐的梦想更高贵。”&esp;&esp;他又摸了摸那本证书。&esp;&esp;“你看，如果我不拦着你，你早就拿到这个奖了。”&esp;&esp;简亭灵垂手坐在床边，看着父亲从床上半直起腰，和她说话。&esp;&esp;和五年前如出一辙的场景。&esp;&esp;可是这次，简玉澄却拍拍她的肩膀，对她说出了那段，她五年前万分渴望听到的话。&esp;&esp;“好孩子，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你一定，能成为最好的音乐人。”&esp;&esp;病房很快熄了灯。&esp;&esp;简亭灵从包里拎出事先准备好的一次性牙刷和毛巾，蹑手蹑脚去盥洗室里洗漱。&esp;&esp;就在这时，才想起看一眼早被自己静音了的手机。&esp;&esp;柯意之发了好几条消息，还有两个未接的语音通话。&esp;&esp;[到家了吗？]&esp;&esp;[在忙？]&esp;&esp;消息间隔不长，能看出他有多担忧。&esp;&esp;简亭灵很自责地拍一下脑袋，赶紧回：[早到了，一直没看手机。]&esp;&esp;她接着打：[我爸爸在医院里]&esp;&esp;可刚打完，又沉默了一会，一个字一个字地将消息框清空，换成了[我一切都好，你早点休息，晚安。]&esp;&esp;她装好手机，用冷水洗了几把脸，混沌不堪的思绪终于清醒了些。&esp;&esp;还是不告诉他了吧，她想。&esp;&esp;他工作也很忙，不要让他太担心。&esp;&esp;钟意&esp;&esp;陪护椅太硬，睡着不舒服，简亭灵一晚上醒了十几回。&esp;&esp;最后一次醒来时天光已经放亮，她索性不睡了，洗把脸精神一下，先编辑了一串需要带来的东西清单，给云莓发过去，再出门给简玉澄买早餐。&esp;&esp;门口就有包子豆浆，但简亭灵知道父亲爱吃肠粉。米浆蒸成透明的粉皮，包上各色馅料，口感清淡，又嫩又滑。&esp;&esp;这东西云珀那边很多，但明城不多见。&esp;&esp;简亭灵顶着日头走啊走，几乎把周围的小吃摊走遍了，才找到一家肠粉店。&esp;&esp;虽然有点辛苦，但当回到病床前，揭开盖子的那一刻，看到父亲一脸惊喜，她又觉得很值得。&esp;&esp;“我女儿真懂事。”简玉澄抬抬手，似乎想要摸一下她的头，但又不太好意思的样子。&esp;&esp;典型的中国式父亲，不擅长用肢体接触表达爱。&esp;&esp;但今天的简亭灵一反常态，自己主动把脑袋凑过去，握过简玉澄的手，在自己头上摸了摸，还仰脸朝他笑。&esp;&esp;简玉澄一怔。&esp;&esp;这丫头向来性子硬，又倔又刚，怎么半年没见，倒像是学会撒娇了。&esp;&esp;他摸摸下巴。&esp;&esp;这是有情况了。&esp;&esp;简亭灵没注意到他意味深长的目光，她正埋头喝豆浆，顺手把简玉澄藏枕头底下的报表抽了出来。&esp;&esp;“我没收了啊，你这两天好好休息，不许想工作上的事。”&esp;&esp;她嘴上叮嘱着，目光却被材料封皮上的字样吸引了过去。&esp;&esp;“向氏集团”。&esp;&esp;加粗的“向”字挑动了她的神经。简亭灵唰地翻开材料，是一份项目竞标汇总，粗略一看就能发现，向家专挑简玉澄主负责的项目竞争，而且手段并不算光明正大，又是他们游走在灰色地带的那一套。&esp;&esp;她咬了咬牙，还是没忍住，啪地摔了材料，一股邪火从心底窜上来。&esp;&esp;他们还没腾出手来算总账，向家竟然还对父亲不依不饶。&esp;&esp;“我看你这病十有八九是被气的。”简亭灵怒道，“向云升真是无情又无耻，亏你当年把他当朋友看，手把手把他一个草包带到今天。”&esp;&esp;小时候，父亲的朋友里，她最讨厌这个向叔叔。但向叔叔偏偏姿态最低，能当着一屋子人的面，跪下给她当马骑。&esp;&esp;简玉澄笑得云淡风轻，筷间的肠粉都一点没夹断：“谁说我被气病了？我没气，也没病。他跳任他跳，我一点都不放在心上。”&esp;&esp;他缓缓道：“向云升还是信赖我的眼光，才专挑我的目标下手，却不想想两边公司特质不同，甲之蜜糖，乙之□□。我们能胜任的，他们未必吃得下。”&esp;&esp;简亭灵：“我知道你是给我宽心，但他们这样处处横插一杠子，你们的活也不好干啊。”&esp;&esp;简玉澄摆摆手：“这点小障碍，我还不放在眼里。”&esp;&esp;他含笑看看愤怒得连饭都咽不下去的女儿，换了个话题：“对了，你知道吗，向韶也开始做事了。”&esp;&esp;向韶。太久没听到这个名字，简亭灵险些想不起这人是谁。想了半天，才勉强记起一个圆滚滚的面团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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