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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浑说。”谢均扫了他一眼,“我姐姐与燕王好好的,何必和离?”&esp;&esp;谢荣更纳闷了:既不是关心王妃,那又是想让哪个女子和离?相爷不近女色,接触过的女子,统共也就那么几个——燕王妃,太子妃,今儿个见到的秦四姑娘,还有个王妃跟前的大红人,贺秦氏……&esp;&esp;想到贺秦氏,谢荣忽然倒吸一口冷气。“相爷,您,莫非……”谢荣压低了身子,声音里有一丝惊恐,“是想让那贺秦氏和离……?”&esp;&esp;“啪!”&esp;&esp;原是谢均将佛珠子重重地拍在了案上。&esp;&esp;“胡说八道什么呢。”谢均拿眼底瞧着谢荣。他虽语气还是温和的,可瞧着谢荣的眼神却不怎么好,“谢荣,是不是我太宠你了,让你胆敢说出这等妄言妄语了?”&esp;&esp;谢荣何等人精?当即行云流水地求起了饶:“相爷,是小的多嘴,是小的多嘴!只不过是您问起和离,小的想着,若是知道那要和离的人是何等情况,才好出谋划策,这才……”&esp;&esp;谢均咳了咳,别开视线,道:“……我知道你是好意。”&esp;&esp;“您咳着,是受凉了?还是淋着雨?小的给您找大夫?”谢荣听他咳嗽,有些焦急。&esp;&esp;“没病儿。”谢均道,“你省着些。”&esp;&esp;谢荣探头望了一下,只见自家主子手指拨弄着案上的佛珠;外头的风雨沙沙,晦暗的光将谢均脸面照得阴沉,看不清神情。他有些不死心,又试探问谢均道:“那,那相爷可否与小的说说,是怎样的人要和离呐?”&esp;&esp;谢均面无波澜:“夫君的官职不高不低,母家的权势也不上不下。”&esp;&esp;谢荣心里嘀咕:完了,说的可不是贺秦氏么?&esp;&esp;谢均与谢荣相处多年,谢荣眼珠子一转,谢均就知道谢荣又在想什么。当即,他便摇摇头,淡淡对谢荣道:“你不要胡乱猜测,并非是贺秦氏。”&esp;&esp;谢均说话模样正儿八经,不似作伪。&esp;&esp;谢荣呵呵赔笑,道:“小的省得。若是依照相爷所说,那人所嫁的夫君当真没什么权势,那倒也不难。找个夫家人的错处,再请太子殿下帮忙,和离倒也不是难事。”&esp;&esp;谢均听了,略略沉吟一阵,道:“不可。不能让太子知晓这件事。”&esp;&esp;谢荣“啊”了一声,露出吃惊神色,问道:“没了太子殿下,事儿可麻烦多了呀!为何不可?”&esp;&esp;谢均又连着咳了起来,蹙眉道:“陛下身子病羸,东宫近来事务繁多,我不好以这等小事打扰太子殿下。”顿了顿,谢均瞥向谢荣,道,“你不要多想,不是贺秦氏;我也不是因为贺秦氏得罪过太子,才说不可让太子知晓的。”&esp;&esp;谢荣一个劲儿地点头,继续出谋划策:“若不能让太子知道,那可得徐徐谋之。若是太过仓促,难免给相爷惹来流言蜚语。”&esp;&esp;说罢,谢荣意犹未尽,连忙补道:“小的知道,您说的不是贺秦氏,绝不是贺秦氏。”&esp;&esp;谢均微呼了一口气,手指搭在太阳穴上,喃喃道:“未料到,我竟被人出了这样一个难题……算了。谢荣,你先出去吧。”&esp;&esp;谢荣应了是,退出门去,将门扇合上。&esp;&esp;外头的秋日风雨声被阻绝了,谢均安静下来,慢慢拨开桌案上的书籍,露出一副女子画卷来。那画卷上的美人儿容貌稠艳旖旎,正是秦檀。&esp;&esp;公主婚事&esp;&esp;为了替主子解决大麻烦,谢荣仔细翻阅卷宗,查比旧日和离之例。奈何大楚开国以来,前例甚少,又无专司记载,只得野史逸闻里只言片语,真是叫人好不烦恼。&esp;&esp;谢荣在书卷里吸着霉味儿,满面苦色。&esp;&esp;想他谢荣,自幼习武,表面上是个小厮,实则上能辨识菜肴入味几分、下能端茶倒水缝衣叠被;出可剑动四方护卫周全,入能猜心识意、助主子一路高升。似他这等大好人才,竟要在茫茫野史里寻找和离逸闻,真是大材小用!&esp;&esp;莫不是因为自己往日太过啰嗦,主子才有意罚他?&esp;&esp;谢荣在书卷里埋首半日,终于回到了谢均面前复命。&esp;&esp;他人未到书房前,就远远听到一阵朴润幽素的乐声,乃是谢均在吹箫。谢荣仔细听了一阵,听出这是《关山月》的调子,甚是绵长孤寂。&esp;&esp;夜雨清绵细密,从屋檐上如珠帘似地淌落下来。摇曳的灯笼盏儿被风吹得梭梭响,高丽纸里头泛着朦胧的红色,将谢均的五官投下一层疏疏的阴影。&esp;&esp;兴许是被谢荣的脚步声扰了兴致,《关山月》的调子停了下来。&esp;&esp;檐下的谢均将箫管收起,爱怜地抚过一缕红穗子,道:“许久没动这箫了,难得有闲暇,却发觉自己手生了。”&esp;&esp;“哪儿的话?您的箫声还是一如既往的精妙。”谢荣奉承了一句,上前呵呵笑道,“主子,您要查的和离往例,小的已经都看好了。”&esp;&esp;“如何?”&esp;&esp;“开国以来,在书册上记载的和离女子不过六人。韩国公主、高陆公主等宗室女儿,皆是得皇帝恩赐而和离再嫁;另有民妇吴氏,因丈夫宠妾灭妻、不分尊卑,当街喊冤,惊动了父母官,这才破例和了离。此外,也有淮西崔氏,因于治旱有功,向陛下乞求和离。”&esp;&esp;谢均闻言,眉心一蹙,道:“真是个难题。”&esp;&esp;“相爷,按我说,您就别淌这趟浑水了。您是社稷之才,应当为太子分忧,理天下之事。和离这等小家子气的后宅之事,您何必往身上揽?”谢荣道。&esp;&esp;“我不能失信于人。”谢均道。&esp;&esp;谢荣苦兮兮的,不知该摆什么表情。&esp;&esp;恰在此时,外头有仆人进来,说是太子殿下请谢均过东宫说话。&esp;&esp;“太子爷可有说过,是为了什么事?”谢均问。&esp;&esp;“东宫的差人说,似乎是为了武安公主的婚事。”&esp;&esp;“武安公主?”谢均思忖一会儿,道,“谢荣,备车,去东宫。”&esp;&esp;&esp;&esp;东宫之中,一片寂静。&esp;&esp;谢均到东宫的时候,正殿里的宫人黑压压跪了一地,死寂的氛围萦绕着宫闱。&esp;&esp;太子的怒斥声,谢均隔着许久路途便听见了。&esp;&esp;“孤是太子,是这江山社稷来日的主人!你们一个个的,是不是瞧着燕王得父皇的器重,便生出异心了,竟敢连孤都怠慢?!统统打五十板子!”&esp;&esp;旋即,便是一阵哭嚷的求饶声,“太子殿下饶命”、“太子恕罪”、“奴婢冤枉”,说什么的都有。谢均听着,心知太子这是老毛病又犯了,当即浅叹了口气。&esp;&esp;“太子殿下,这群仆婢又犯了怎样大罪,才惹得您恼怒至斯?”谢均步入东宫正殿,缓声询问。&esp;&esp;见谢均来了,太子停下了怒骂,理了理衣袍,道:“均哥,这群仆婢不知好歹,竟敢怠慢于孤!”&esp;&esp;谢均问了跪下的仆婢,方知道是因着新来的管事姑姑不知太子惯用的熏香,在主殿里熏了别的味儿,这才令太子勃然大怒。&esp;&esp;“太子殿下,这等小事,是宫人粗心之过,您斥责一下就罢了,不必责罚太过。”谢均道,“杖责五十,身子弱的便熬不过去了。如此一来,东宫又得置换新人。”&esp;&esp;太子闻言,长长呼了口气,似是缓了怒气,道:“罢了,既然均哥这么说,就留你们一条命吧。日后,不得再有差池。”&esp;&esp;那犯了事的姑姑连忙跪地谢恩,膝行着退了出去。抬头时是一脑门的汗珠子,面色煞白如纸,犹如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esp;&esp;宫人们各归其职,东宫的主殿里冷清下来。太子在榻右坐下,歪歪靠在缀玉流苏的锦枕上。榻桌上头搁着个掐丝珐琅的熏笼,罩着片儿榴红的纱条,雕出的鹤嘴吐出丝丝缕缕甜腻气息。乍一闻,确实有些甘甜太过。&esp;&esp;“太子殿下召微臣入东宫,可是为了武安公主的婚事?”谢均道。&esp;&esp;陛下身体羸弱,不能常理朝政。朝中诸多事务,皆移交太子、燕王手中。谢均奉陛下之命,侍奉在太子侧,因此常来东宫议事,百官无敢多议。&esp;&esp;“……是啊。”太子剑眉微挑,瘦削的身子孤零零地枕靠着。&esp;&esp;太子相貌俊美,却并非是燕王那般阳刚俊逸的容貌,而是阴柔秀气的轮廓面宇。但是他看着人时,目光总锐利得很,恍如一柄出了鞘的剑,谁都能察觉到他的敌意。&esp;&esp;“孤只得这一个妹妹,可孤却护不住她。”太子道。&esp;&esp;谢均听着,不知该如何安抚。&esp;&e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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