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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不能在紫苏面前表现出一丝落寞之情,因为她不想紫苏心怀愧疚,紫苏姐姐对她这样的好,她只盼着,只盼着紫苏好好的,只盼着亲近的人都好好的。
春花秋月,冬夏轮回几度,繁缕知道,无论是师父,紫苏还是栀子,出宫後都是要很快嫁人的,有女医官的身份,她们嫁的不会差,至少也是紫苏这样生意人家的少奶奶。
如今与桔梗的关系说不上分崩离析,但也是日渐淡漠,怎麽会走到今天这步,繁缕也说不清,她知自己日渐怨气增多,又不知如何消除。
不想变成这深宫中的怨女,好不容易逃过一劫,她不想因为自己无端的怨气毁了自己,终日郁郁,总有怒火。
繁缕很清楚自己的情绪变化,有时候也会控制不住自己,总感觉有一团火,在心里烧着烧着一般
“我究竟是怎麽了?”繁缕自言自语,低头看着脸盆里映出的自己,眼神黯淡,面色疲倦,她焦躁了许多,听人说话说的多了,都会不耐烦。
帮别人调理身体的时候,自己能够说得头头是道,可是轮到自己的时候,她就不知如何是好了。
师父今年就要离宫了,紫苏也很快了,就是栀子,又能陪她再在这宫里呆几年,她开始慌张了,意识到没有谁能陪她一辈子,她很快就要变得孤苦一人了,她怕极了这孤单一人。
繁缕不想哭,她只是有些惶恐,惶恐形只单影的日子。
突然有些怨恨千里之外的爹爹,他明明可以不听二娘的话,为什麽非得要把她卖了,卖到这深远的皇宫里。
夜色阑珊,月下花前,白宅小院有人相依相偎,隐隐绰绰看出那女子眉目秀丽。
白家开了一座小医馆,街边两层的木楼,白大夫的妻,也就是繁缕的继母,正在二楼同一群妇人嗑瓜子闲话。
锦梅是不屑於这些粗俗的长舌妇的,她从楚家出来见多了金银珠宝,扔在库房里等着落尘,她们这群侍女衣着配饰,堪比普通人家的小姐。
突然有人道:“哎呦,你们快看,那是什麽人,这麽俊俏,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这富贵人家的公子啊,看着就是比咱们家里的男人看着舒服。”
锦梅听着众人呼声,也抬起头看了一眼,她只看了一个背影,锦梅抓紧了手中的帕子,她认得那人,比谁都熟悉,那是她曾经的主子,楚氏少主。
白衣胜雪,纵马过街,惊鸿一瞥的风流蕴藉,令锦梅几乎是魂飞魄散,心神大乱。
多少次魂牵梦绕,想要回到曾经长大生活的地方,哪怕是重新做一个侍女,只要能回到少主身边,就足够了。
她当初和白昌文私相授受,不过是看着少主对女色淡泊,对她们动也不动,她有大好年华,等不及了,便看中了当时的白昌文。
被人发现与白昌文的私情,少主便将她打发了出来,言她也算如愿以偿。
平淡又索然无味的生活,柴米油盐酱醋茶将曾经的锦梅打磨殆尽,她变得平庸,尖酸,刻薄,她亦,如此厌恶这样的自己。
这时,她同白昌文的儿子跑了进来,嚷嚷着隔壁家的小孩抢了他的糖人,看着满脸鼻涕眼泪的胖儿子只是一阵心烦意乱,吼道:
“哭什麽哭,被人打了,你不会打回来吗,和你那没出息的死鬼爹一样。”
胖儿子被吓得一喘一喘的,什麽话都不敢说,锦梅不耐烦丢了两个铜板给儿子,叫他再去买,胖儿子接过钱,立马欢欢喜喜的跑出去了。
她听见周边的人赞叹少主的风姿,心中又有些傲然,这样的人才,曾是她的主子,同她说过话。
白昌文很晚才回来,在外同人吃了酒,锦梅闻到他身上的酒臭气就懊恼的不得了。
她为什麽要嫁给这个男人,锦梅对这个人已经失去了曾有的喜爱,论什麽他都是比不上少主一根汗毛的。
还带了一个小丫头片子,幸亏她机智,怂恿白昌文把那个吃白饭的给送走了。
她这样下嫁於他,最後做不成少奶奶,反而先做了後娘,又穿上这种从来看不上的布料,令锦梅多有不甘。
若不是他的家底有限,她又何须这般辛苦算计,连一个继女都不能养活。
想起昔日主人的绝代风姿,越发衬得如今的丈夫蠢笨粗俗,锦梅恨恨的拧了他一下,白昌文没有醒,迷迷糊糊握住她的手,说:“别闹,明天再给你买胭脂。”
锦梅甩开了他的手,愤恨地嫌弃道:“胭脂,胭脂,什麽破胭脂,还比不上我在楚家曾用过的十分之一。”
翌日,白昌文要去外地进药草,临走之前再次抱了抱胖儿子,而後松开手,对娘子依依不舍道:“娘子,我走了,你带着宝儿好好在家里守着啊!”
“好了好了,你快走吧,不然人家该等急了。”锦梅催促道。
“好好,你在家不要委屈了自己。”
白昌文依依不舍的别了娇妻爱子,锦梅转头上了阁楼,锦梅对着铜镜梳妆打扮,又跑到楼下对仆妇吩咐道:
“张婶,你去街上打一壶酒,再去切一叠猪头肉里,还有一些下酒的小菜。”
锦梅笑嘻嘻的开了门将男人迎进门来,风情无限,嘻嘻笑说道:“你怎麽才来,害得人家等了那麽久。”
“你看你说的,我不想你似的。”俊俏的後生脸上带笑,从怀里掏出一盒馥郁居的茉莉水粉递给她。
锦梅笑嘻嘻地接过来,道:“来了就来了,还带着这个干什麽?”
张婶早被买通了,这会在厨下偷吃猪头肉,一边吃,一边嘬一口小酒,比锦梅还要惬意。
後生坐了下来,看着满桌的饭菜,道:“你这麽正大光明的,就不怕被白大夫发现?”
锦梅娇嗔道:“放心吧,那死鬼还有一个月才回来呢,现在这家里都听我的。”
仆妇喝得醉昏昏,眼前突然出现一道黑影,她懒洋洋的抬起头,以为是太太有什麽吩咐,睁眼一看,舌头如打结了一般:
“老,老,老爷……”
仆妇哐当一声跪在了地上,脸色惨白,白昌文狐疑的看了她一眼,隐隐听见楼上传来有人的笑声,而且不是一个人。
他似乎想到了什麽,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抬脚腾腾地就往楼上走,又突然走了回去,从厨案上拿了一把菜刀,张婶才要出声,便被白昌文一脚踹翻在地,狠狠瞪了她一眼。
“不许说话。”
屋里的人似乎听到了脚步声,锦梅试探着叫了一声:“张婶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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