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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前台的服务生冷脸打印出一张小票,告知他结账金额。明伽付了钱,坐到一方远离楼梯口的空位上,瞅着窗外的风景发呆。
他以为这是一场单纯的见面聊天,但裴令宣不守规则,擅自把私生活抖露到他眼前。这不符合搭讪的动机,没有人会在搭讪新欢之时堂而皇之地牵扯出旧爱。
明伽在那等待的五分钟里,构想了无数种楼上正发生的情景;他如同坐在台下的观众,深红的帷幕将他与舞台隔断开来,阻止他窥探正在排演的节目,但这恰恰赋予了他更广阔的想象空间。
他从前可不是热衷探听八卦的人,其实现在也不是。问题出在裴令宣那里。裴令宣,太像主角了,仿佛冥冥夜色里的一丛微火,什么也不用做,就能点燃观众的好奇心。
他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在裴令宣单独走下楼的那一刻悄然终止。
另一个人没有跟下来。正因为没有,愈加引燃明伽心底最为强烈的探究欲望,他很想知道那上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于情于理他都不该过问。
裴令宣和他一道走出咖啡馆,炽热的阳光越过屋檐,洒在膝盖以下。
“你还想请我吃饭吗?”
“想。”明伽应声,他的手指到指缝的韧带产生了细密的震颤,微小却直通骨髓。
他从小到大的梦想是成为一位伟大的导演;而每个导演的梦想,是得到一个能激发自己无穷的想象力,并能为故事带来千万种可能性的演员。
他不会卖弄文采和词汇量去描述或赞美裴令宣的外形容貌,他只会说:天才演员,无非就是这样了。
第11章朝生暮死10
裴令宣在楼上经历的那五分钟乏善可陈,他没有和喻孟说过分的话,两人也没发生值得一提的事。
他只是明确地表明了“我不再喜欢你”这个意思。
喻孟自幼生活富足,家中父母和兄长偏宠,幼稚而执拗,经不起摧折。为了求和,买来名贵的礼物送给他,希望求得他的原谅和再度接纳。
裴令宣摩挲着礼盒里的钻石表盘,说:“不够,如果你要用贿赂和收买的手段跟我复合,起码得拿出些诚意和我做交易,我很贵的。”
挑战他人的底线或击碎一个人的自尊心从来不难,难的是肯不肯当坏人。
逼得他在百忙之中抽出宝贵的休息时间来应付的前任,只能得到他是坏人的那一面。
“戏子无情”是最具普适性的理由,他打拼多年换来了如今的身价,靠家里养的二世祖想砸钱跟他再续前缘,也得先掂量自己付不付得起高昂的价码。
喻孟和他谈情分,他就只谈钱,双方不再是一路人,这段缘分便是彻底尽了。
解决了一桩烦心的琐事,裴令宣心情变好,看明伽很是顺眼,完全不记恨这小孩之前跟他拿乔了。不过他注意到,明伽看他的眼神里蕴含着奇异的光泽,不是欣赏、倾慕等,是种趋于天性的好奇。
裴令宣:“你别老看我,看路。”
明伽问:“你挑剧本的标准是什么?我多少知道些关于你的事,他们都说你很挑。”
“他们是谁?”
明伽的脑筋急忙拐了个弯儿,答道:“网友说的……”
“你还上网搜我?”裴令宣打趣道。他是拿过几个奖,但论辈分资历都在影坛排不上号,人家不能对他的作品耳熟能详,证明他还有上升空间。
“我看你过去的作品,感觉你是功利心很重的人,虽然那些电影帮你得到了奖项,可是也限制了你的发展,你该尝试更多样化的故事。但我知道,当演员演一类型角色有所收获后,一段时间内找上门的就全是同类型角色。”明伽围绕着他孜孜不倦地展开对话。
“要是让我来写剧本,我就要写能挖掘出你另一面的故事,那种不太讨好工会和机构,只为了故事而存在的电影,你会想尝试吗?”
裴令宣采用最温和的语气道:“首先,你得成为了真正的导演,有了真正属于你的作品,你才能谈论是否要去讨好谁。其次,要请我拍电影绝非易事,你也知道我很挑。等你能够拿出成绩证明你的实力了,再来给我画饼吧。”
“我爸爸说过,我比他有潜力和天赋,将来我会比他更成功。”明伽信心十足道。
十九岁,十九岁……裴令宣回想自己的十九岁,何尝不是恃才傲物、不可一世。他不把明伽好高骛远的豪言壮语当真,笑着问:“喔,那你爸爸是谁?”
明伽的眼里流露出不解,“你不知道我爸爸是谁?”
裴令宣:“不知道。我应该知道吗?难道令尊是让我如雷贯耳的大人物?”
“没、不是……”明伽埋下头,“他是个失败的商人。”
还是位蜜罐里泡大的富家子,怪不得盲目乐观、不谙世事。
裴令宣说:“我还是有必要向你澄清,我搭讪你,纯粹是喜欢你,我不了解你的家世背景,对你没有太多想法,你不用对我有戒心。”
“喜欢我?”明伽叹气道,“想不到你是那么肤浅的人。”
“喜欢你怎么就肤浅了?”裴令宣惶惑道,这是六岁年龄差带来的代沟吗?
“那我问你,你喜欢我什么?”
“眼缘吧。”
“所以你会喜欢每个有眼缘的人。”
“好吧,我的确是这样。”裴令宣不否认自己见一个爱一个。“轻浮、功利、肤浅,除此之外还有吗?你准备了多少贬义词形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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