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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奕一案迟迟没出最终判决,有消息灵通的人已经嗅到政治风向不对。果然,三天后等来一纸案件正式重启的通知,理由是找到了新证据。
这期间江遂申请再次和连奕见了一面。
江遂将找到窃听器的过程和缅独立州那份密件的内容复述一遍,连奕听完了,视线落在桌子上。
“别冲动,不管什么结果,有些事急不得,等出来再办。”
连奕活动了一下手腕,原先的电子镣铐已经换成传统的金属制——电子镣铐是防止连奕越狱,金属制则是防止他近距离攻击别人——随着连奕的动作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没冲动。”连奕说,“是缅独立州过来的人,什么目的我还不清楚,但能渗透到这里来,肯定有内鬼。”
“所以你打爆了他的眼球?”
“惨烈一点,才能引起重视。”
江遂静了静,觉得这话说得没错。
“案件重启之后,三到六个月能正式结案。这段时间我有些事要做,你自己小心应对。”
连奕了然,说了一个字:“宋?”
江遂嘴角下压,眼中闪过一丝寒意,没否认。
连奕案重启引发的震动未过,一名残疾退伍军人实名举报宋舜和的消息又在军部掀起波澜。随后特别调查科介入,当年的利岭行动再次被提起,很多未知的真相渐渐浮出水面,一时间舆论沸反盈天。
关于云仲让六人小组在执行任务中死亡一案被重提,但由于年代久远,关键证据已被销毁,相关涉案人员也大多不愿配合,导致调查进展十分缓慢。在此期间,江遂陪云行去了几次特别调查科,提供了他从夏颜那里得到的重要线索——包括宋舜和当年强迫夏颜结婚的具体手段和相关细节。
夏颜因为受到良好的医疗照顾,已于一个月前苏醒。母子连心,她仿佛感应到云行已经逃出宋家,醒来后便通过医护人员联系外界。医护当时是和连奕直接对接的,也留了江遂为第二联系人,联系不到连奕之后便找到江遂。
云行得知妈妈醒来,沉积已久的痛苦顷刻间散去一半,但他现在还不能接夏颜回来,也不能去看夏颜,母子两人只能通过视频见面。
这已经很好了。
夏颜通过镜头慢慢讲述了她和宋舜和之间一些不为人知的细节,云行听着,头一次真实感受到夏颜为了让幼子健康地生活下去付出了什么。他当着妈妈的面没哭,事后却几晚睡不着,江遂也不多话,只是安静陪着。
尽管调查进展缓慢,宋家依然被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宋舜和已死,宋明之作为其直系亲属自然成为重点调查对象。他的一举一动都受到媒体高度关注,出入场所时常遭遇记者围追堵截。宋明之坚称其父清白,否认利岭行动中存在人为灾难。针对关键证人周奇,宋家律师团提出质疑,并提供了大量证据表明其因经济拮据而存在作伪证动机。
首次面证会上,宋明之发现现场仅有周奇一名证人后,立即提出无限期休会申请。他强硬要求,除非云行作为云仲让直系亲属及部分证据的提供者出席作证,否则作为被调查方,他有权拒绝配合后续程序。
面对宋家律师团的程序性质疑,军部也得按规定来,但江遂坚决不同意将云行推到人前,更不同意他和宋明之当面对质。
导致首次面证会无效。
第二次面证会时隔一周后,在军事法庭再次秘密召开。厚重的橡木门缓缓闭合,将外界完全隔绝。高耸的天花板下,两侧军旗低垂。
宋明之身着笔挺的深色西装,指尖在桌面上规律地敲击着。当云行与周奇在引领下入场时,他的手指停住,瞳孔微微收缩。
云行头发剪短了,露出漂亮的五官轮廓,脸上长了点肉,一双桃花眼冷冷清清看人的时候也显得多情。他缓步走来,再不是躺在手术床上孱弱的omega,一身黑色衬衣西裤,更衬得身姿挺拔,举止间带着锋利之色。
他还是那么耀眼,总能在人群中第一眼被看到。
宋明之眼神灼灼地盯着人。他不知道云行是怎么劝说江遂同意的,但云行既然能来,那应该做好了打硬仗的准备。
宋明之突然轻笑一声,目光越过云行,挑衅般地看向坐在旁听席上的江遂。
江遂面无表情地回看他,不比看一件死物有多少情绪。
云行在对面坐下,正式面证还有几分钟。
“好久不见。”宋明之的声音带着刻意的亲昵,倒真像哥哥关心弟弟一样,“最近怎么样?睡得好不好?”
云行的颈侧动脉明显跳动了一下。他偏过头,本能地回避了宋明之的视线。
然而下一秒,他已将头转回来,直视着宋明之的眼睛。
——云行最终说服了江遂,因为父亲和战友的血债必须要清偿,而直面宋明之也是他必须要跨过的一道坎。
尽管在江遂的陪伴下,他的身心状况已日渐好转,那种被珍视与保护的安全感让他逐渐找回自我。但宋明之在他成长过程中施加的精神威压,以及那半年非人的折磨虐待,早已在他心底烙下难以磨灭的创伤印记。这种伤害形成的思维惯性,就像一道无形的枷锁,让他喘不上气来。
云行比谁都清楚,这一关只能由他自己来过。
江遂再强大的保护,也无法替他完成这场灵魂的救赎。唯有挺直脊背站在宋明之面前,直视那双曾让他战栗的眼睛,才能真正击碎心底的恶魔。
“我始终不明白,”宋明之突然前倾身体,压低声音,“你想要的一切我都能给,为什么偏偏选择最难的路,一个诱进型Omega,真的承受得起自由的代价吗?”
“那你呢?”云行的声音很轻,却像刀锋般锐利,“听说你现在需要靠药物才能入睡,宋家出了这么多丑闻,你也很难熬吧。”
宋明之神色凝住,方才的自如已经不见。
两人的对话没再进行下去,面证官已经敲响法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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