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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华城的两天后,清晨。
山药排骨汤的香气漫过厨房时,顾繁星正在给裴洛南的右腿换理疗贴。她的动作熟练许多,指尖避开淤青的地方,轻轻将贴布抚平,像在处理一件易碎的瓷器。
“今天感觉怎么样?”她抬头问,视线落在他膝盖处——那里的肿胀消了不少,医生说再坚持一周,就能试着上下楼梯了。
裴洛南正翻着她放在茶几上的考古笔记,闻言抬了抬眼,嘴角噙着点笑意:“比昨天好。倒是你,早上算康复训练次数时多算了两次,是不是走神了?”
顾繁星的脸微微烫,低头收拾理疗用品:“就是……想别的事。”
她没说,自己是想起了外婆。
昨天给外婆打电话时,外婆在电话里念叨:“你姨婆前几天托人带了乡下的柿饼,说你小时候爱吃……”
话音未落,顾繁星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顾家别墅的号码,顾繁星心里咯噔一下,接起时指尖都在颤。
“星星,”电话那头是保姆张婶的声音,带着哭腔,“你……你快回来吧!你外婆刚接到电话,你乡下的姨婆……去了!”顾繁星手里的理疗贴“啪”地掉在地上。
“怎么了?”裴洛南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扶着沙扶手想站起来。
顾繁星没听见他的话,握着听筒的手止不住地抖:“张婶,您再说一遍?我姨婆她……”
“是真的,”张婶的声音混着隐约的抽泣,“乡下刚打来的电话,说是凌晨走的,突的脑溢血……你外婆听完当场就晕过去了,现在刚醒,哭着要回乡下送你姨婆最后一程,谁劝都不听啊!”
顾繁星眼前一阵黑。姨婆是外婆唯一的妹妹,嫁在百里外的乡下。
小时候家里穷,外婆总说,是姨婆把省下的口粮塞给她,她才能熬过最难的那几年。
后来外婆进城,姐妹俩每年都要见上几面,每次分别时,姨婆都会往外婆包里塞满自己种的花生、晒的柿饼,嘴里念叨着“城里买不着这么实在的东西”。
上个月视频时,姨婆还笑着说“给你们寄点新米,好吃。”怎么突然就……
“星星?星星你在听吗?”张婶的声音把她拽回现实,“你外婆说什么都要回去,可她那腿,走两步路都喘,一个人怎么行?你快想想办法啊!”
“我陪她去。”顾繁星的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张婶,您帮我照看下外婆,我现在就订票,明天就回姨婆家。”
挂了电话,她站在原地,手脚冰凉。
客厅里的排骨汤还在咕嘟冒泡,可她心里却像被塞进了一块冰,冷得疼。
“出什么事了?”裴洛南已经走到她面前,他的右腿还没完全恢复,走路时微微有些跛,可此刻的眼神却格外沉稳,“是家里出事了?”
顾繁星抬起头,眼眶泛红:“我姨婆……去世了。外婆要回乡下送她,可她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我必须回去陪她。”
她说得断断续续,那些藏在记忆里的画面却突然清晰起来——外婆和姨婆坐在老宅的门槛上,一人手里一把蒲扇,说着小时候的趣事;姨婆把晒干的草药塞进外婆包里,反复叮嘱“这个治头疼,你记得泡水喝”;去年姐妹俩视频,对着屏幕哭了又笑,说“这把老骨头,不知道还能再见几面”……
原来有些再见,真的就是最后一面。
裴洛南看着她泛红的眼眶,沉默了片刻。他知道她心里一直有离开的念头,那些偷偷藏起来的公交路线图,那些对着日历呆的瞬间,他都看在眼里。
可此刻,她眼底的悲伤那么真切,像被雨水打湿的纸,脆弱得一碰就碎。
“什么时候走?”他问,声音比平时低沉些。
“我现在查车票。”顾繁星转身想去拿手机,却被他拉住了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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