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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柒白天上课非常专注,学习很认真,晚上睡前一般还要背一会单词或者课文,所以都睡得很好。
但今天,她却罕见地失眠了。
她想起第一次见程司渺的情形。
前一天晚上闻人杰刚刚喝得烂醉来家里闹过,把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季茗哭了半夜,第二天眼睛都是肿的。
季茗要请假留下来一起收拾家,闻柒拒绝了,让她去上班,看不见这些东西,她的心情能好一些。
闻柒从小就有主见,季茗坚持了一会,就出门上班去了。
闻柒就一个人收拾家,把那些摔碎砸坏的东西归置起来装进垃圾袋,然后一趟一趟地往楼下扔。
数九寒天的天气,她没戴手套,手指给冻得通红,鞋子在脏污的雪泥里来回踩了好几遍,浸透了泥水。
打扫到妈妈的卧室时,闻柒从凳子下面扫出一个破碎的相框,里面是一家三口的合照,季茗抱着小时候的她,带着温和的笑意倚靠在闻人杰的怀里。
闻柒捡起来的时候,手指被相框上残留的碎玻璃划破,血染到了照片上。
季茗说她长大了应当尊重她的隐私,所以她们是各自睡一个卧室的,她不经常来季茗的卧室,也根本不知道季茗还保留着这样一张照片。
闻柒盯着那沾上血污的照片看了一会,面无表情地捏着它穿过卧室,另一只手提起收拾好的垃圾袋,开门下楼。
她踩过泥泞的雪地,径直走向垃圾桶。
那辆黑色的帕萨特就是在这个时候驶进小区的。
小区前面的巷子非常狭窄,还有几个急弯,一般技术不过关的都不会开进来的。
闻柒抬头,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从驾驶座下来,撑起一把黑伞,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一只穿着白色小羊皮短靴的脚从车里伸出来,踏在地上。
闻柒便看见她的小腿,线条流畅,细而笔直。
那女孩接过黑伞,毫不在意地踏在脏污的雪泥上。
闻柒站在原地,看见那女孩踩过那些泥泞,最后竟然来到了她的面前。
黑色的大伞倾斜,遮住了她头顶还在簌簌落下的雪花。
闻柒猝然抬头,第一次看清了程司渺的脸。
她散发,化淡妆,穿一套缀着珍珠的黑色连衣裙,裹着个白色的貂皮披肩,曼妙的身材一览无余。
嘴唇饱满,看上去像果冻一样柔软,五官无一不精致,连最细微的纹路和印痕都看不见。
就像是那些杂志上的女孩子,忽然站到了闻柒的面前。
“你的手流血了。”程司渺开口,声音清冷悦耳,“这是你的照片吗?”
闻柒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还被自己紧紧捏在手里的,已经被血染得乱七八糟的照片。
她如同被烫到一般,立刻用最快的速度把相框扔进了垃圾桶。
和先前那些垃圾一起。
程司渺没再问什么,只是从随身的小挎包里取出一块手帕纸来,拉起她的手放进去。
程司渺的手很暖,覆在她早已冻僵的手指上,有种热烫的错觉。
闻柒不自在地低头道谢。
但那只手却没有离开。
“你帮我拿一下伞。”程司渺说。
闻柒不明所以,但还是用没受伤的左手接过了伞柄。
程司渺一只手托着她的右手,另一只手覆盖上来。
轻轻地,抚过她的手指。
白净,温软,纤细,连一个最轻微的疤痕都没有,和闻柒长期干家务而粗糙的手指形成鲜明对比。
然后程司渺的手指停在某处,忽然一用力。
闻柒猝不及防,手下意识想收。
但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程司渺手上力气竟然十分大,牢牢地捏着她的手,让她动弹不得。
然后闻柒的手上一阵剧痛,程司渺捏起一小块染血的碎玻璃给她看,“这个嵌在肉里面了,你没有发现吗?”
闻柒怔怔地看着那小块碎玻璃,还有程司渺隔着柔软纸巾捏着玻璃的,纤白的手指。
刹那间,她的泪掉了下来。
她其实很少很少哭,小时候闻人杰经常喝醉酒回来,她必须乖乖地躺在被窝里睡觉,如果哭闹就会挨打。
那天,不知道是手指太痛了,还是拔出碎玻璃的瞬间感觉太强烈了,反正她面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女孩子,忽然眼泪就掉了下来。
“这么疼啊?”程司渺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惊讶,只是把用过的纸巾连带碎玻璃一起丢进垃圾桶,又取出一张干净的纸巾给她,还对她笑了笑:“擦擦眼泪,取出来以后就不会疼了。”
然后程司渺就跟着那个中年男人上楼去了。
闻柒泪眼模糊地抬头,看见她进了跟她同一个单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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