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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高怀远几时穷?无物似情浓。
……
“我听人说,庚子国变那会儿,珍妃不是自己跳下井去的,是让二总管崔玉贵和几个小太监给推下去的……”想起珍妃的惨死,隆裕脸色也变得颇为难看。
没等她讲完,林广宇便咆哮起来,嚷着要将崔玉贵千刀万剐。因为在明面上清廷一直宣传珍妃是因为害怕在八国联军进来后受辱而壮烈“殉节”的,就是慈禧对皇帝本人也这么交代。因此在听到这如同惊雷一般的消息后,皇帝怎能不大发雷霆呢?
但林广宇心里却完全清楚,隆裕所讲述的事实并不是真相的全部,最多只是一部分事实罢了。因为珍妃固然是由崔玉贵等人推落下井,但没有慈禧的命令和逼迫,就是借这些太监100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做。隆裕或许不知道完全的真相,或是有意为慈禧开脱,所以讲述出来的只能是这般模样。
王商诚惶诚恐地跑了进来,这个声音和他以往听到的实在是太熟悉了——在刚到瀛台那阵子,皇帝就这么骂着袁世凯和荣禄的,整整10年,都不能让皇帝的恨意削减半分。
“皇上息怒,息怒……”
“皇后,你好好养病,朕要去问这个天杀的奴才……”林广宇给了隆裕一个笑脸后,带着王商急匆匆地走了。
看着皇帝离去的背影,躺在床上的隆裕半是惆怅、半是有些轻松——这事憋在心里7、8年了,借着这个机会告诉皇上总是对的。不论珍妃以前跟自己如何如何,终究是皇帝的妃子,不能让她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崔玉贵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他急匆匆地赶到养心殿时,皇帝、李莲英和世续早已经等着他了。甫一进门他就感觉气氛不对,世续阴沉着脸,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要把他吃下去似的;坐在正中的皇帝两眼像是要冒出火来,一副怒发冲冠的模样;另一旁的李莲英则完全蜷缩在角落里,看起来精神已经完全垮了,身上白色的孝服再配上惨白的脸色,像极了活死人……
“崔玉贵,朕问你,朕的珍妃是不是你推到井里去的?”
“啊!”没想到皇帝开口就是这桩事,崔玉贵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不关奴才的事,不关奴才的事……”
“那关谁的事?”林广宇咆哮起来,“死到临头你还敢狡辩?”
“皇上……”崔玉贵的精神在一瞬间就几乎垮了,“真不关奴才的事,就是再借奴才一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对珍主子动手,是太后……太……”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直在旁边默默无语的李莲英突然发飙,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脚就踹在崔玉贵的心窝上,嘴里愤愤直骂:“你……你……害了珍……珍主子,居然还敢攀附太……太后……你活得不耐烦了!”
“啊”的一声,惨叫声传出去老远,崔玉贵被李莲英一脚踢了个跟斗,跌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王商过去一探,已经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奄奄一息。眼看皇帝阴冷的目光朝自己扫来,李莲英连忙跪下:“皇上……皇上……奴才是气愤不过……气愤不过啊……太后尸骨未寒……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就已经在您跟前……嚼起舌头来了……”
“李谙达,珍妃出事的那天你在场么?”冷冷的话语中透露出来是令人不寒而栗的威严。
“奴才……奴才……当时不在……不在……要是奴才在……在就好了……奴才就是拼了自己的性命不要也要保住珍主子的命。”跪在地上的李莲英往前爬了两步,“奴才回来的时候,珍……珍主子她……她……”
李莲英的眼圈红通通的,哽咽地几乎说不出话来。要不是林广宇对此事知根知底,知道珍妃曾经向李莲英求情而为后者所拒绝的情况,他真该相信李莲英的这番表演是完全真实的,完全是发自内心的——这真是一个比自己还要高明许多的演技派人士。
“李谙达,你起来吧,不干你的事。”林广宇口里这么说,脸上却是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把目光投向世续,“按内务府条例,奴才谋害主子该当何罪?”
世续的背上早就冒出了冷汗,又是一桩大事,这个内务府大臣当的真是心力交瘁。“回皇上,主使之人该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其余帮凶该乱棍打死……”
“挫骨扬灰么?”林广宇心想这个处罚安在慈禧身上还差不多,不过脸上却是惨然一笑,“既然祖宗家法如此,便执行吧。”
“来人啊……”随着王商的一声叫唤,外面立刻冲进来几个侍卫将已经昏死在地的崔玉贵架走,残酷的场景看得李莲英心惊肉跳,不住地庆幸还有崔玉贵这么个替死鬼,否则再追究下去连自己都难脱干系。
“李谙达,这两天你也辛苦了,先退下吧,朕还有事和世续说。”林广宇早就打定主意要治李莲英的罪,只不过还在丧期,不适宜动李莲英。
“世续,珍妃的善后就由你处理了,朕不能让她一直在西直门外做孤魂野鬼……”
“奴才遵旨,只是停灵何处还请皇上示下。”世续想了想,“有句话不知奴才当说不当说?”
“说吧,朕不因言罪人。”
“皇上的龙体自是康健,春秋鼎盛,可这陵寝是不是该提前预备了,不然珍主子移灵后连‘奉安’的地方都没有!”
“这个……”林广宇倒是没有考虑到这一层,想着还不到40岁就要考虑后事,心理委实难以接受,可对方又是好意,该怎么回复呢?
“卿所虑并非毫无道理,只可惜国库空虚,百废待兴,朕不忍让白花花的银子到了看不见的地方去……”林广宇叹了口气,“朕这个皇上,穷啊……”
“皇上……”君忧臣辱,世续连连磕头,“奴才不能为皇上分忧,奴才无能……无能啊。”
“你起来吧,这次撤了你的差事,罚了你的俸,你心里不会怨朕吧?”林广宇想着改换一个话题,既然已经暗示宫禁大火是神迹,那么后果便应该由皇帝本人承担,怪罪大臣终究不是那么名正言顺。
“奴才只知道雷霆雨露莫非君恩,这点惩戒算不了什么,只要能为皇上办好差事,便是死了也心甘情愿。”
“现在方方面面都要银子,这皇家一年大概要花多少两银子?都花到哪里去了?”
“去年开销内务府倒有详细账本,只是再细的数字奴才说不上来,好像是1870多万两……今年有太后大丧,恐怕至少得2000万出头,至于银子的用场……”世续看了看皇帝,却又吞吞吐吐起来,看样子是不太好说。
林广宇知道他在顾忌什么,单刀直入地问:“老佛爷一年要用多少银子?”
“吃穿用度再加方方面面的打赏,估摸着每天近4万两……一年大概总要1400万。”
什么?林广宇清楚地记得:此时欧洲皇室中以英国皇室经费最高,折算成库平两约为1500余万,只占英国财政总收入的08,即便欧洲皇室比例最高的俄国皇室亦不过42%,合1200余万库平两。中国如此贫弱,皇室费用居然占到66%,光慈禧一人的消费就要用掉国家财政收入的二十分之一,这清朝不亡真没有天理了。他的脸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手指头不由自主敲着桌子盘算:如果把这笔钱腾挪出来,那该……
“皇上,虽然太后每天要用4万两左右,但真正用到手的不到3万,其余……其余……”关键时刻世续又卡壳了。
“都是让那些奴才捞去了吧?”林广宇忽地抬起头来,“雁过拔毛,层层克扣,上下勾结,中饱私囊……世续,你捞了多少?”
“奴才……奴才……”世续惶恐跪地,“奴才不敢,除了例钱不敢多拿一两银子。”
“还算你老实……实话告诉朕,李莲英拿了多少?”
世续说不上来,只有以头顿地谢罪:“奴才委实不知。”
“你不知?怕是知了也不敢说吧?李莲英的身家何止几百万……”林广宇咬牙切齿,“你以为朕杀崔玉贵只是为了给珍妃报仇?实话告诉你,这是朕敲山震虎,提醒他们这帮奴才呢。”
世续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正好王商过来禀告:“崔玉贵和一帮奴才行刑完毕,尸首听候皇上发落。”
“都烧成灰埋到树下面做肥料去。”林广宇恶狠狠地挤出一句话,“前天夜里那些趁火打劫的奴才也得好好治治,免得他们以为朕不敢杀人!”
寒光凛凛,杀气腾腾……敲山震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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