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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速翻开走马观花扫一眼,密密麻麻的字,字迹飘逸隽秀,黑红分明,荧光笔突出重点,整整一本,看得他眼前一黑。
“这不是你的字。”
“祁跃的。”
时间仿若静止几秒,陈速轻嗤一声,不屑一顾地扬手把笔记本扔在餐桌:“他那么宝贝,为什么不带走?他出国还影响你们家保姆上班啦?”
江司甜淡淡说:“穗宁认生。”
“穗宁不是他带就是我带,从不假手他人,这次他出国谈并购,人多混杂,事情也杂……说了你也不懂,总之是没办法。”
陈速眨了眨眼,叉腰咬牙在客厅走一圈,又一圈,指腹贴着鼻孔和嘴唇艰难呼吸,最后抬腿把矮凳踹飞。
俘虏
◎洗澡了◎
除夕之后,江慎带着江司甜去祭拜了她素未谋面的爷爷奶奶。
江慎不是迷信之人,但那日在爷爷奶奶的坟墓前,沉默寡言的男人说了很多话,说自己的事业,说江司甜的学业,让老人勿念心安,又让他们在天有灵,要保佑江司甜,保佑祁跃,让他们平平安安。
爷爷奶奶都是知识分子,都是教师,或许是从小耳濡目染,受其熏陶,江慎心甘情愿承其衣钵,他希望江司甜未来也可以做一名教师,平凡而伟大地过一生。
江司甜在这方面更像司婷,她清楚地知道,平凡就是平凡,伟大就是伟大,这两者无法兼容。
要么像江慎一样接受平凡,要么像司婷一样不择手段造就伟大,她不会自欺欺人。
在老家的坟地,一座荒芜而空旷的小山包上,江慎点燃了两卷鞭炮,鞭炮震耳欲聋,天边传来回音阵阵。
江司甜捂着耳朵,看鞭炮一枚一枚掉落,炸开,泄出灰白的烟雾,萦绕坟地,久不消散。
明明是喜庆的新年,但父女俩却显得陈旧、颓败。
陈速那夜买了一样的鞭炮,但并不是拿来玩的,江司甜误会了他。
陈速12点准时跑去饭店门口放鞭炮,是为了图吉利,沿街的商贩都会放鞭炮,是历来的传统,他回来后又在楼下放了剩下的一卷,江司甜之所以知道,是因为父女俩被鞭炮声震得睡不着。
江慎在阳台抽烟,多愁善感地说了句:“咱们也该像陈速那小子一样,买鞭炮来放放的,赶走邪祟。”
江司甜说:“那都是骗人的,世上没有邪祟。”
江慎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最后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
新学期开学,江慎升职了,他被委以重任,成了复读班的教育主任,校长尤其强调了几个有望冲击名校的体育生和艺术生,如果能拿下个清北为校争光,那就更好。
陈速是个好苗子,加之两家人一起过了除夕,关系缓和,江慎开始重新考虑宋春枝的提议。
江家父女再次促膝长谈,这次江司甜一改往日冷硬姿态,拜托江慎一定要辅导陈速考上大学。
江慎很欣慰,但江司甜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她想要一个风平浪静的高三,而陈速是拨乱宁静的狂风暴雨,是必须解决掉的危险因子。
从那之后,陈速每晚自习结束,都会来江家,江慎给他讲一小时数学,这样辅导了一个月,他在月中测试里数学拿了130分,单科成绩在全校能排进前十。
江慎看他的眼神都变了,以前像看贼,现在像看亲儿子。
其实陈速脑子不笨,但他不爱学习,真正薄弱的科目是需要下功夫记忆的文科,但文科不是江慎的强项。
高二重点班这个时候,已经把高中阶段的新内容都学完了,所以辅导陈速功课的任务,辗转落到了江司甜头上。
每天早晨上学前一小时,每天晚上放学后一小时,每个周末的白天,两人面对面坐着,江司甜做自己的作业,陈速也乖乖做题,但让他写个作文,字迹龙飞凤舞,考他英语听写,连蒙带猜好像一个聋子。
鲜红的大叉挤满了试卷,江司甜不擅长发脾气,她最愤怒的时候也只是皱着她漂亮的眉毛,抿着那张樱桃样的嘴,然后手上力气用得重重的,用签字笔在划叉时顺带把陈速的试卷划破。
学霸永远理解不了学渣的脑子,江司甜永远无法理解陈速。
去年文化考试,600分的试卷,陈速考了158分,江司甜觉得不可思议,她人生里第一个也可能是唯一一个学生,是这样一个不思进取的痞子。
痞子学习的时候死气沉沉,和他在操场上和厨房里的神采奕奕迥乎不同,屁股上长着钉子,坐不住太久。
陈速写完一半试卷,便拿笔帽敲敲桌子,嬉皮笑脸地说:“小江老师,月中测试都结束了,要不要去放松一下?”
江司甜摇摇头。
陈速吓唬她:“你总是这样坐着不好,肚子上会长赘肉,以后上舞台别人笑话你。”
江司甜皱起眉。
“走!”眼看江司甜有所触动,陈速丢下笔,兴奋地去门口穿鞋,“我带你去看点有意思的。”
江司甜收敛表情,低头继续做作业,冷冷道:“我不去。”
“阳春三月,花开遍野,大好时光,你就打算一直闷在学校和家里吗?”
陈速又脱下鞋,走到她身边,弯腰看她的眼睛。
他身上的味道也跟着压下来,江司甜不喜欢闻,她微微撇开脸,嫌弃地看着他:“对,我要学习,你坐好,你的作业还没写完。”
“好好好。”陈速看她态度强硬,不想惹她不开心,又无奈地坐下,没坐几分钟,便趴在桌子上,抬头望着,贱贱地跟她商量,“那做完作业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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