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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春枝当夜只差做出满汉全席,眼底欣喜显而易见,可见江司甜瘦弱枯败,好似冬季凋零的鲜花,又心痛难忍,眼泪滚滚而下,江司甜见她哭得肆意坦荡,内心那点羞怯渐渐耗尽,也默默掉下眼泪。
饭后,两人情绪都稳定下来,宋春枝脱口而出让江司甜跟她回家住,话说完才后知后觉地闭上嘴,狠拍自己的脑袋懊恼道歉,陈家是凶宅,受害者还是江司甜的爸爸,宋春枝怕她触景伤情。
哪知江司甜并没有什么激烈反应,只是微笑说好。
陈家客厅大变样,江家的玻璃鱼缸搬过来了,里面的造景似乎没变,大乌龟在冬眠,懒洋洋的,一动不动,原来的茶几沙发不见了,换成了江司甜那台钢琴,电视机还在,前面就放着一张单人椅和一张高脚凳,高脚凳充当茶几用,放着一碟水果。
陈速不回来,他的房间便收拾出来给江司甜住了。
宋春枝把房间打扫得一尘不染,连犄角旮旯都擦洗得干干净净,衣柜整个腾挪出来,陈速的衣服本就没几件,大多褪色破烂,宋春枝把看不下去的都扔掉了,剩下的找了个编织袋装着塞进床底。
夜深人静,江司甜翻来覆去睡不着,翻身下床,去到陈速的小书桌前。
他的书桌很干净,只放着一只古老花色还掉了瓷的搪瓷杯子,和一个天然竹筒,里面插着两支笔,抽屉打开,除了有股煤灰味道,什么也没有。
书架上只放着一本皱皱巴巴、破破烂烂的数学书,拿起来闻,甚至还有股泡面味,用途可想而知,陈旧的墙面贴着几张奖状,但历史悠久,都是小学时期的骄傲了。
江司甜不肯罢休,又去翻他的床头柜。
第一层抽屉拉开确有几本积灰的杂志,但只是看封面就把她吓坏了,阴森恐怖的画面里,红灯笼,绿荧光,一只枯手挣扎出漆黑的棺材——是鬼故事合集。
第二层抽屉堆满了奖牌奖杯,明明是荣耀,却放得乱七八糟,里面还掺杂几张盗版的cd影碟,刻录的片名暗含风月。
这是正常的。
江司甜听室友聊天,听她们说起青春期的男孩,她参与不了那个讨论圈,但每句话都听进了心里去,有时候也会听得面红耳赤,心乱如麻。
最开始,带入的对象是祁跃,可后来,祁跃的脸庞逐渐模糊、透明,轮廓重新浮现,从跋扈的眉峰开始,过渡到漆黑的眼睛,挺拔的鼻梁,禁-欲的薄嘴唇,最后彻彻底底变成了陈速。
江司甜闭了闭眼,关灯躺回床上,抱着枕头逼自己入睡,鼻翼间环绕着若有似无的肥皂清香,出人意料地好闻,她将脸埋进枕头里,深吸一口气,那股肥皂香好像被她吸干了,开始夹杂一点淡淡的烟味,并不呛人,也不油腻,反而是一种酥软复杂的味道,像是干枯的菊花叶子。
她恍惚间又想起那片洋甘菊,不知道陈速这种粗糙野蛮的男人,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那片辽阔的荒地中撒下了数不清楚的花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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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速回家已经凌晨了,他是临时起意,从训练场下来突发奇想买票,什么东西都没收拾,揣了身份证和手机就回来了。
家里静悄悄的,一如既往被宋春枝收拾得很干净,陈速眼睛亮,外面月光也亮,他没开灯,脱了鞋光脚进屋,没发出响声,安安静静地回房间,累极了,眼睛一闭往床上一躺,一点也动不了,直接睡着。
迷迷糊糊中闻到一股馥郁的花香,有人轻轻搡他胳膊,清冷声音刺进耳鼓:“陈速。”
一声,两声。
陈速猛睁开眼,转头,浓郁睫毛下的眼睛刹时漆黑炯亮,就这么对上面前那双清冽平静的眸,江司甜背对皎白月光,轮廓朦胧泛白,耳边碎发随风翻飞,宽松衣领垮出慵懒意味,露出一弯模糊锁骨,雪白睡裙柔软轻盈,遮着两条细腿往下弯曲,整个人静静坐他面前,清冷如冬季湖泊,无波无澜。
陈速惊恐大叫,翻身噗通滚下床,陷进通道眼珠欲裂地往上望,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江司甜撑着身子淡定地看他一眼,伸手把灯打开了,明亮灯光铺洒而下,两人都闭了下眼,陈速惊魂未定,连滚带爬跑出房间,大声叫妈,拍得木门咚响。
宋春枝穿衣服出来,看见陈速眉毛一缩,眼睛飘动打量他,语气有几分不耐烦:“你怎么回来咯?”
陈速摁住额头,缓口气:“我家我不能回来啊?”
江司甜披上外套跟出来,三人成三角形站立,陈速处于目光漩涡,他看了眼江司甜,又看向宋春枝,重新组织答案:“明天除夕,我回来过年。”
宋春枝打了个哈欠:“什么时候走?”
陈速说:“初一晚上。”
宋春枝转身回房,翻出被子和枕头,丢给陈速:“就呆两天回来干什么咯?浪费钱!自己搞突然袭击,还一惊一乍的?自己打地铺睡!”
说完,宋春枝温柔地看向江司甜,抱歉地笑笑,让她回去继续睡觉,江司甜出奇听话,点头说好,转身回房,轻轻关上了门。
俘虏
◎挺温柔的◎
小陈饭馆除夕不营业,宋春枝没想到江司甜和陈速都回来,之前完全没准备年货,集市和超市都是营业半天,这天早早起床,准备好早餐就出门了。
陈速家奇怪地让江司甜感觉安稳,江慎在这里惨死,他的魂魄留在陈家,魂魄有江慎,活人有陈速,江司甜还有什么可怕的?难得睡了好觉,睡到日晒三竿。
推开门,陈速翘着二郎腿,坐在单人椅上看没有声音的电视,两人短暂对望,江司甜眼里有揶揄,陈速则有丝丝哀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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