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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二族长抹了把脸上的水珠,怒气横生地瞪着傅归荑,眼球突出,俨然下一刻就要冲上来打人。
傅归宜立刻上前一步挡在妹妹面前,手握住腰侧的短刀,脸色冷肃。
气氛忽然变得剑拔弩张。
傅归荑冷冷道:“叔父,近来日头大,你晒晕了不成,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二族长被她一个小辈教训,脸上挂不住,怒斥道:“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若不是你命好投生成族长的女儿,早在你出生的时候就该被扔掉。”
游牧部族早已习惯四海为家,对族人的身体素质要求格外高,每年能存活下来的幼婴只有三成。
当初傅归荑生下来时呼吸微弱,与啼哭不止的傅归宜形成鲜明对比,大伙都以为她活不下来,但她的母亲坚持带上她一起迁徙。日日夜夜悉心照料,方才捡回一条命。
傅归荑长大过程中大病小病不断,直到今天都需要每日服药。
她先天孱弱,药方里大多数是名贵的滋补之物。
简言之,烧钱。
傅归荑早已习惯他的冷言冷语,语气十分平淡:“谁叫我命好。叔父若不是运气好成为我父亲的兄弟,今日又如何能在这里大言不惭。容我提醒你,南陵太子如今正在大营内,若是事情闹大,谁也没有好果子吃。”
她这个叔父好高骛远,心比天高,一直觉得父亲只是因为占了长子的名头才得到族长之位。他自己没什么本事,凡是只会动嘴,一点子骨头都没有。
之前他被北蛮人抓住,还没怎么施压于他,二族长忙不迭把傅家扎营的位置暴露出去,连累他们与北蛮苦苦纠缠一番。
后来是他的母亲苦苦哀求父亲才留下他一条命,不过罚他当众受三十鞭,想必他一直怀恨在心。
傅归荑对他连敬语都懒得使用,直接警告二族长别轻举妄动。若是被裴璟知道因为他的原因导致战马供给不上,到时候被追责,傅归荑绝不会包庇他。
二族长听到“南陵太子”四个字后瞳孔微缩,裴璟杀伐狠厉的名声在外,他实在不敢触其霉头。
他这么着急要钱,也是怕裴璟怪罪下来,到时候连他哥哥都保不住他。
二族长虚张声势道:“你知道南陵太子在这里,还不赶紧给我钱去买新马,到时候被他发现端倪咱们都别想置身事外。”
傅归荑眼皮都没抬,“我乏了,叔父请回,好走不送。”
二族长碰了个狠钉子,还想再争一争,被傅归宜狠狠一推:“叔父,妹妹说她累了,你有事要不跟我说?”
“你……”二族长被他差点推倒,脸色铁青地看了两兄妹一眼,黑沉着脸拂袖而去,临走时还刺了一句:“弱者迟早被淘汰,看你妹妹能活到什么时候?”
傅归宜最听不得这种诅咒傅归荑的话,当下就要朝他挥拳,被傅归荑拦住。
等人出去后,傅归宜的胸口还在急剧上下起伏。
“哥哥,何必与他置气,当心气坏了身子。”傅归荑殷切地给傅归宜新沏了杯茶,温度刚刚好。
傅归宜接过,皱着眉道:“下次他再来,你直接轰出去。自己闯的祸,他自己收拾烂摊子去。”
傅归荑弯了弯眼睛,柔声道:“知道了,哥哥。我看上去像个大善人么?”
傅归宜眉头舒展,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他的话你别放在心上。阿荑你该吃吃,该喝喝,千万别想着节省,想要什么哥哥都会给你弄来。”
“你才不是累赘,你是我们家的掌上明珠。”
傅归宜默默补了一句:是我永远要守护的妹妹。
大概是七八岁的时候,傅归宜外出跟随父亲打猎,傅归宜养的一只燕隼被当成猎物射死了,等他寻过去后看见鸟被一支箭贯穿全身,钉在树干上。
射出这只箭的人是一个同岁的男孩,他抱歉地说自己误射了。
傅归宜想当场活刮了他,然而他什么也不能做。
他默默把箭拔下来时,接住冰冷尸体瞬间,一滴温热的泪落在掌心,与他的眼眶一样热。
这只傻鸟是他在密林里捡到的,救回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他一直觉得这只鸟烧坏了脑子,不然怎么连普通的麻雀也害怕,天天只会瞪大眼睛,扑腾翅膀在他怀里打滚卖萌只为一口吃的。
然而就是这样一只蠢笨的鸟,竟然敢拼死与毒蛇搏斗。某天晚上一条蛇不知怎么钻进了傅归宜的帐篷里,正要爬上床榻时,燕隼忽然飞了过来,狠狠啄透蛇的七寸。
第二天早上傅归宜醒来的时候吓了一跳,大叫一声,那只傻鸟直接被他的声音吓得翻了白眼。
射中鸟的人似乎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哭着拼命道歉,差点要给他下跪。
傅归宜身为少族长,除了原谅做不了任何事。
他偷偷埋葬了傻鸟,装作无事发生地继续过日子,只是他再也不养鸟了。
然而某一天他睡觉时,发现塌上放了只与傻鸟一模一样的标本,每一根羽毛都是傻鸟之前胡乱扑腾时掉落的。
他的营帐除了父亲母亲,只有妹妹会进来替他收拾。
傅归宜红着眼往傅归荑的帐篷里跑,傅归荑似乎知道他会来,浅浅笑着说了一句:“乐乐会一直陪着哥哥,就像我一样。”
乐乐是傅归荑给傻鸟取的名字,因为它看上去每天都很快乐。
傅归荑仰头笑意更甚:“今晚上我就拿那支百年老参炖汤,和哥哥一起喝。”
傅归宜的回忆被打断,眉眼弯弯:“你多喝些,我再给你寻更好的。”
傅归荑扬唇点头。
兄妹两人在帐内有说有笑,二族长的心却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他一出营帐就看见南陵太子站在不远处,裴璟仅仅只是瞥了他一眼,脚底的寒气不由猛地蹿上天灵感,冻得他头皮发麻。
二族长呼吸微窒,梗住脖子低着头绕开裴璟十丈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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