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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鬼方说:“五十两,好,当场给你。”转身就要去拿银子。平措卓玛拉住他说:“五百两!”
张鬼方惊叫道:“你这是土匪!”
平措卓玛出了气,说:“我的确是呀,萨日,五百两买一条胳膊,难道不赚么?”
阿丑站在旁边看着,这么一想,平措卓玛总笑嘻嘻地开玩笑,笑张鬼方进牢房,但从不关心他的伤势,也不会帮他的忙。其实两个吐蕃来客并非多么好的朋友,甚至算不上一路人。同吃同住,顶多因为要对付汉人,住在一起比较有利罢了。
两个人争来争去,最后讲到三百两。屋里的确没有官银在,因此张鬼方找了纸来,打一张欠条,跟平措卓玛各自按下手印。
平措卓玛这才转怒为喜,说:“这种小伤治起来不难,就是做起药来比较费事。因为讲了价,所以是不包药材的。”
张鬼方闷声不响,听她洋洋洒洒讲了几十味药材,好在都是药铺容易买到的。讲完了,平措卓玛说:“你买完这些,再找一个童男、一个童女,带来这里。”
张鬼方一吓:“有没有不吃人的方子?”
平措卓玛哈哈大笑,踮起脚拍拍张鬼方肩膀,道:“好娇气。”张鬼方恨恨地不答,平措卓玛说:“这就是不吃人的方子,你带活的回来,死的用不了,知道么?”
分明一觉华胥梦(二)
阿丑不情愿待在家里,跟着张鬼方出门抓药。几十味药材统共花出去半两银,碾碎、切片的工费要加十文,花用的都是张鬼方压箱底的钱。
这些都是小头,大头在那两个童男童女。张鬼方在集上转来转去,并没见到有谁卖身葬父的,不得已又往牙行走。路上他问:“买你花多少钱?”
阿丑答道:“回老爷,一文都没花,我自个找上门的。”
张鬼方一面点银子,心疼得不得了,说:“能不能再有两个找上门的?”阿丑暗暗想:“想得美!”
就这样走到了牙行。时值年末,出来做工的闲人比之前更多了,将两张长板凳坐得满满的。一见人来,七八个汉子站起来迎接,长短胖瘦都有得挑。
张鬼方一个也不看,站在门口叫:“牙人呢?给我滚出来!”
当初那个牙人慢腾腾挪出来。他还记得清张鬼方,拱手道:“这位爷又来了。”
张鬼方皮笑肉不笑,照长凳一指,说:“你原先不是讲:牙行要关门了,那个阿丑是今年最后一个人?”
牙人倒也不尴尬,嘻嘻笑道:“事情有变,人算不如天算嘛。”
怕那牙人说漏嘴,把贴钱卖身的事情供出来,阿丑扯了扯张鬼方袖角,说:“张老爷这么不满意阿丑呀?”
张鬼方斜他一眼,没搭理他,但也没再追究,对牙人说:“今日我要买个女人,你这里有没有?”
牙人朝屋里看看,说:“有、有,有一个四十的奶娘,一个五十的嬷嬷。”张鬼方摆摆手,叫牙人过来,贴着他耳朵说:“要年轻的,你有没有?”牙人道:“长啥样的?”张鬼方面红耳赤说:“长啥样都行!要童女,清清白白的,知道么?”
牙人看他的眼神都飘了,说道:“这、这个不好买。”张鬼方道:“童男呢?”牙人看看阿丑,再看看板凳上坐的闲汉,犹豫半晌,仍旧说:“这个大概也没有,我们不太做这种营生的。”
张鬼方咬咬牙,又道:“多少银子都行。”
牙人推开他:“老爷,不是我不想卖,是当真没有。要找陪床丫鬟和小、小厮,长安可能好买,鄣县统共才几千户人家,不是时时买得到的。”
张鬼方脸红到脖子根,抓过牙人前襟,一字一顿说:“谁说我是要找陪床了。”
几个闲汉赶紧过来劝架。阿丑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只怕动起手,闹到衙门,也冲上去使劲扯张鬼方,说:“别管他了,阿丑刚刚想到,还有个地方能买。”
张鬼方悻悻松开手,一步一瞪地走出牙行。阿丑笑道:“牙人的确不太做那种营生,张老爷干嘛非要找他买?”
他们还没走得太远,张鬼方回过头,朝牙行院里的长凳抬抬下巴,说:“喏,以前张老爷想找个短工,坐在那里,就有人过来问……”
阿丑听他讲过这个故事,但那时是用吐蕃话,和平措卓玛讲的。阿丑故意问:“说什么?”张鬼方恨恨道:“他问张老爷给不给玩。怎么当时做那种生意,现在不做了?”
余光里,张老爷一袭白狐皮长袍,中间扎紧,腰细肩宽,和官老爷们爱玩的书童形象相去甚远。那个人八成是讨厌蕃人,想要羞辱张老爷而已。
阿丑觉得他有点可笑,又有点可怜,说道:“张老爷肯定把那人打了。”张鬼方道:“你怎么知道?”
阿丑说:“这就是了,随便问别人这种话,是要挨揍的。”
没听见张老爷说话,他斜眼一瞧,张鬼方正偷偷盯着他,很快又将目光转开了。
初见面的时候张鬼方也这么问过,不过还是用蕃话,算对汉人的暗中报复。阿丑假装不知道,问:“张老爷看什么呢。”
张鬼方道:“没什么。”顿了顿又说:“你讲得对。”
两人走到城西,张鬼方终于忍不住问:“要去哪?”阿丑卖关子不答,带路带进一条深巷之中。
巷子尽头是个大院落,没挂牌匾。门开一条缝,看进去有数十间正房偏房,围绕中央天井,像是富家宅院。阿丑说:“这是鄣县最大的窑子,张老爷去吧。”
张鬼方又吓了一跳:“你怎么晓得这种地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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