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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郎忍俊不禁,清咳了一声,“爹就算了,叫叔就好——钰哥儿把点心糖果拿出来给铁柱几个分分。”
“知道了,爹。”
外间储物橱柜下面两个抽屉是专门儿给周锦钰用的,一个是周二郎给买的各种小玩意儿,一个是放糖果用的。
周锦钰一拉开,一帮娃子抻长脖子往里看,待看到里面各种小吃食,羡慕得不行,一个个跟小馋猴子似的,铁柱嘴角儿口水都流出来了。
周锦钰不是慷他人之慨的人,周家并不富裕,这些糖果是爹省吃俭用省出来的钱给他买的,他不会让人随便吃。
一人分了一块儿牛乳糖,又将一块酥饼掰成四小块儿,一个娃一块儿,几个娃将糖塞进兜里,又小心翼翼地接过酥饼,拿在手里一小口一小口的细细品尝。
周锦钰单独拿了一块儿牛乳糖,剥掉糖纸,跑到里屋塞到周二郎嘴里,又迈着小短腿儿跑开了。
周二郎嘴里含着糖,一时间心中充满斗志,云娘说钰哥儿聪慧,但考科举这条路有多艰辛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想让儿子有选择的自由,读书只是因为喜欢,而非像他这样努力学习八股文,迎合考官喜好,一切只为名利。
第23章
快到晌午的时候,族长周长元亲自过来叫周二郎过去喝酒,今儿他在县城的闺女、女婿带着孩子回来了,村里能上得了台面的也就周二郎,都是做学问的人,过去能和女婿搭得上话。
族长亲自过来,周二郎不好不去,再说这次自己老爹能得尝所愿选上甲长,族长周长元功不可没。
周老爷子在堂屋陪族长说着话,周二郎回东厢房去换衣服,他在家穿的长袄是用芦花做填充物,不似棉袄那般伏贴规整,看上去有些鼓鼓囊囊的臃肿,不雅。
周二郎显然是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脱去长袄,多套了件里衣,外面穿了件布料相对厚实的深色直裰,这件直裰是缎面儿的,前年卖了粮食周老爷子叫人给裁的,算是周二郎的衣服里最贵重的一件。
穿得次数有点儿多,袖口处有些许磨痕,被朱云娘绣上了暗色吉祥云纹,遮掩得极是巧妙,不仔细盯着看,根本瞧不出来。
朱云娘见他穿得如此之少,忍不住道:“夫君要不要里面再套件比甲?”
周二郎摆手:“不必,今儿天不冷,这些足够。”
朱云娘不说话了,外面小风确实不大,但却是往人骨头缝里钻得那种阴冷,但夫君说不冷,便是不冷,夫妻这么多年,周二郎的性子她也大概了解一二。
周二郎换完衣服出来,却见周长元儿正抱着钰哥儿。
“二郎,我那小外甥正愁没人玩儿,钰哥儿和他年纪相仿,不如带娃一块儿过去热闹热闹。”
周长元的小外甥从县城回来的,眼皮子高,嫌村里娃子脏,不愿跟人玩儿,又嫌无聊,刚来就嚷嚷着要回县城,不要在姥爷家呆着,难伺候得很。
钰哥儿这小娃比他爹周二郎小时候还要好看,皮肤白净到不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的,忒招人稀罕,周家大人爱干净,娃子也给收拾得利落整洁,周长元觉得把钰哥儿带过去和小外甥做伴儿玩儿,小外甥指定乐意。
周二郎笑了笑:“是,小娃子都喜欢热闹。”
说着话,他自然而然伸出手来,将儿子抱回,话音一转:“不过钰哥儿昨儿跟着去赶集染了风寒,中午需得喝中药,不然喝完药,我让云娘送他过去?”
“呦,娃子还喝着药呢,那不折腾娃了,让娃在家好生修养着。”
喘症不传染人,这风寒却是容易在娃子间互相传染,自己那小外甥宝贝疙瘩一个,可不敢给人过了病气儿。
周二郎见周长元如此说,放下儿子,摸了摸小脑瓜示意儿子回屋。周长元本家那么多娃子,怎么可能没人跟他小外甥玩儿,想也知道是小娃子看不起村里娃,难伺候呗。
他怎么会愿意让钰哥儿过去陪玩儿,说不准还要被霸道小少爷欺负,不要说对方是族长的外甥,就算他是皇帝的外甥,他也不愿意。
打发走儿子,周二郎对着族长做了个请的手势,边往外走边和周长元诉苦,“小娃子就怕生病,每回钰哥儿闹病他娘都担心得成宿睡不着,我也跟着上火……”
“可不是,还不都是宁可大人遭罪,也不愿意娃娃受苦。”周长元深有同感地应和着。
两人说说笑笑往周长元家走去。
周长元的女婿在县学教书,大小算是个有编制的,只不过没有职称,算不得入流。
不比周家庄一众不识字儿的庄稼汉,他眼界是有的,周二郎的文章沉思瀚藻,诗词缀玉连珠,又写得一手好字,再加上顶顶好的长相,比之国子监那些天之骄子亦是不差,莫要说中举,就是进士也中得,因此对周二郎极为客气。
对方尊重自己,周二郎也给人面子,俩人倒也相谈甚欢,聊着天儿饮了不少的酒。
周二郎知道以后官场上少不得应酬,并不拒绝饮酒,甚至平时逢年过节有意锻炼酒量,只不过他没机会摸到好酒喝,喝的都是度数极低的米酒,也就跟现在的啤酒差不多,这次周长元女婿带来的却是正宗的秋露白,度数高了三四倍不止。
初饮时,周二郎只觉香味儿极其浓香醇厚,酒液流入喉腔暖意融融却无半分刺激涩口,难免有几分贪杯。
刚走出族长家门口的时候感觉还好,还能撑着跟人礼貌告辞,等走到半路被小风儿一吹,就有点儿上头了,脚下开始轻飘飘,身子晃悠起来。
他穿得单薄,最近一段时间又清瘦得厉害,宽袍广袖被风吹动,并不让人觉得他狼狈,倒有几分仙气儿飘飘,莫名的,还有点儿喜感可爱。
周秀菊看直眼了,若不是被她大姐——王老七家媳妇儿周秀莲硬给强行按住,就要不管不顾凑上去搀扶。
“姐——!你干啥非要管俺的闲事儿,反正俺现在名声也没了,全庄儿都知道俺稀罕周二郎了,不嫁周二郎,俺嫁谁去!”
“还不如俺跟他生米煮成熟饭……”周秀菊低声嘟囔了一句。
“周秀菊你疯了吧!”
周秀莲咬着牙,被妹子周秀菊的大胆吓到了,自个儿这个糊涂妹子现在是钻了牛角尖了,一门心思觉得周二郎好,她跟周凤英打小关系好,对周二郎也算了解,他是那么好伺候的?
你还生米煮成熟饭?
周二郎能是那受威胁的人?
说句难听的,你倒想跟他生米煮成熟饭,就周二郎那挑剔劲儿,你以为他喝醉了酒就能配合你了?别做梦了!
“爹——。”
姐俩儿正跟那儿拉扯着,听见奶声奶气的小娃娃叫爹,一回头儿,却是朱氏带着儿子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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