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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也去酒馆找了个地方坐下,点了一杯据说卖得最好的酒。
他现在不止是心里难受,他现在很懊悔很愧疚。
他想到那颗晶石,想到它的用途和意义,那也许是阿瑟可以自保的手段———那是她的东西,她一定知道它的价值。但她送给了自己,于是那块晶石虽然已不在他胸口,却切实的扎穿了他的心。
他曾跟她说“真的喜欢,是不会一开始就用语言来表达的,而是先有行动,要等到沉淀的足够深,能为对方做的足够多,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的时候,再把这句话作为承诺,清楚的说出来。”
但夜兔的浪漫不太一样。
好像可以一直热烈的活下去,又好像可以随时赴死。
所以,不需要等到心照不宣,也不需要得到承诺,一开始就把心意清楚的说出来,然后赶时间一般,乐呵呵地把所有的牌不讲规则的一股脑打出去。
而在一件事成为回忆以前,人们永远无法预判此刻的珍贵。
他早就有些喜欢她,从打网球开始或者更早,从她一次次执着的一个劲儿打扰他开始?
可惜,自己却把这件事当作可以暂时搁置不理、心血来潮时再理睬的东西,想着‘再等等吧,等足够确信的时候再说。’
调酒被端上了上来,中也从杯口酒液的镜面看到自己的脸。
他现在就像个艺术爱好者一样在失火的展览馆里奔跑,想要抓住他能抢救的一切———某个微笑,某个眼神,某句直白到让他哑口无言的话语———抢救那些名为‘回忆’的东西,然后予以保存。可时间是最残酷的大火,他现在甚至都想不起来那个项链是阿瑟在何种情境下相送他的。
她当时说了什么?
‘这是我非常喜欢的东西,当初我为了抢这么一块儿可花费了好大力气。’?
还是‘这是我非常喜欢的东西,当初我为了抢这么一块儿可花费了好多钱。’?
大概是经历过太多的离别和悲怆,所以头脑建立了自己独有的保护机制,每次面临相当程度的痛苦时,他的头脑都会快速启动应对措施———他越是拼命去翻找一些犄角旮旯的记忆去伤感,越是无法完整记起,这让他免于被记忆的锐利边缘割伤。
虽然眼下很悲伤,但是一段时间后,他总能走出来,去迎接自己的新生活———就像他曾一次又一次地接受离别的事实那样。
一段时间后,他将不会因为她的逝去而哀伤,他将不会看见类似打扮的背影从眼前经过而驻足回望。终有一天,他的脑海将不会清晰的浮现她的脸庞,他将不会在大街上听见有人呼喊‘阿瑟’这个名字而怅然若失。
但此时此刻,死亡带来离别是那么的痛苦,像虫子一样一秒不停的啃食着他的心,他正拼命的思念着她。
还有电影等着她请他呢,还有便利店等着她开呢,怎么就再也见不到了呢?明明她生命力那样顽强、创业创得灰头土脸也永远顽强的尝试下一个……
酒精度数有些高,喉咙有些辛辣的感觉传来,中也将酒杯放下,因为手劲有些大,剩余的酒差点洒出去,它在玻璃杯里振荡着,像悲伤的波浪,扑上来,荡回去,扑上来,荡回去,将中也的表情振荡得粉碎。
*
荒星徨安,大风携带着沙尘,吹的阿瑟睁不开眼睛。
枯死的草从一座沙丘刮向另一座沙丘,风又从一座迎风的弧形沙丘刮起沙子,劈头盖脸的吹向所有人。阿瑟还没反应过来,她的鞋子和半个屁股就被埋在沙子里,夜兔们骂骂咧咧的把还没来得及撒上孜然就被风洒了一大把沙子的食物撤回到粗布口袋里,然后争先恐后的跳上飞船。
———如果大风再持续下去,那就是沙尘暴了,与其等着被埋,不如赶紧起飞去别的星球。
先跳上的夜兔一踏上飞船就高兴的嚷嚷赶紧开船,让跟不上自己速度的笨蛋包括团长在内留在旧世界自生自灭算了,他们带着坏笑,又被后来者假装生气的锁脖背摔,然后又嚷嚷着淘汰剩下的笨蛋,似乎以此为乐事。
在得知阿瑟准备返回地球后,一只夜兔拍着福地樱痴的肩膀道:“虽然你是个人类,但是你真的很强,听说你在地球犯下了不可饶恕之罪,要不别回去了,跟着我们春雨海盗团吧?你不是梦想统一人类,消除天人吗?但那种程度有什么意思,我们遇到的人好几个都想统一宇宙呢!你跟着我们,和全宇宙大打出手,这多爽啊?”
福地樱痴哈哈一笑,拒绝了:
“虽然老夫怎么是怕死之人?老夫所作所为都为正义,问心无愧。我对自己说,为了拯救亿万人,势必要做出牺牲,这些人都因我而死,我不能逃避,而且也必须对我曾经的挚友有所交代。”
*
阿瑟发动异能,两人大变活人一样出现在侦探社所在的办公室。
但不知为何,明明是工作日,办公室却空空如也,门也是从外面锁的。
难道‘天人五衰’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吗?
阿瑟戴上帽子、用围巾捂住脸,去楼下的咖啡厅打听情报,老板说侦探社员们已经恢复名誉了,早上就全员正装,集体出发去了某个地方。
于是阿瑟志得意满地对着福地樱痴道,“看吧,我的同事们已经把事情解决了,他们现在肯定是在开庆祝会,庆祝打倒你们这些邪恶势力的庆祝会。”
目的地是一个还不错的大厅,很热闹的样子,门口围着很多人,里面的人就更多了。
“哎,让一让,让一让。”
阿瑟拽着福地樱
痴闷头往前挤,丝毫没有发觉周围的人看向她和福地樱痴时瞬间惊恐的目光:“那是…福,福,福地樱痴??!…”
阿瑟终于挤到了最前面,这里同样有吃食,不过都是一些寿司类的冷菜,后面还摆了不少鲜花。
“这个庆祝会好像没有上次的高档,我记得上次有不少蛋糕和热菜的,还有香槟。”
阿瑟自言自语地分析了几秒,然后灵光一闪,逻辑自洽的对福地樱痴道:“可能是你们的咖位不够吧?比起往我们头上泼脏水,果然还是让两个组织的领袖人物自相残杀的危害性更高,所以就算胜利也只有这个规模的庆祝会。”
福地樱痴环顾了一下四周,拍拍阿瑟:“庆祝会为什么会摆你的照片?”
阿瑟正要取寿司,闻言回头:“什么?”
福地指给阿瑟看。
“额,哈哈,还真是,而且在C位,原来我也成为重要人物了啊———”阿瑟笑完又有些困惑,“不过我什么时候照过黑白照?好像不记得了。”
“鬼!鬼啊!!”突然有个人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叫。
其他人被打醒似的,终于确定眼前的不是幻觉,也跟着七嘴八舌的大喊:
“那是福地樱痴!———大家快跑啊!!”
“天人五衰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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