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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的神力耗尽之前,就算是这副模样你也能活着吧,好好看着吧,高傲的神灵,这是属于人类的时代。”
战争之神瞪大了眼睛,他耳边仿佛响起了那个被他吊死的青年,最后的话。
芙蕾在他的头前蹲下,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芙蕾朝他伸出手:“还有十个金币,交出来,不然把你的头当球踢。”
战争之神:“……”
这似乎并不仅仅是羞辱的意思,她是真心实意打算要那十个金币。
芙蕾拿到了金币,很快和魔王一起消失在了这片战场——他们出现在了红玛瑙领一片湖泊旁的树林里。
这里有一个孤零零的小土包。
这是当时逃过一劫的红玛瑙领居民和教众们,收敛了纽因的尸骨以后给他挑选的地方,有树有水,不远处还有山,算是个不错的地方了。
他的坟前已经有了一块无字的墓碑,对他的赞颂似乎能写出好几首诗篇,因此反而不知道该在他的墓碑上刻点什么。
芙蕾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她从地上捡了个小树枝,没用魔力,徒手在他的墓碑前挖了一个小小的坑。
魔王没问她要做什么,只是帮着她一起动手。
芙蕾活动了下有些酸疼的手腕,她点点头:“差不多可以了。”
魔王停下手,扭头看向她,似乎在疑惑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芙蕾笑了笑,她把那从战争之神手里赢得的十个金币扔了下去,然后把刚刚挖出来的土埋了回去。
她甚至在坑上用力踩了踩,确认土已经填平,这才再次露出笑脸:“好啦。”
她伸手拍了拍纽因的墓碑,“我用十金币把你赎回来了,现在起,你的灵魂永远自由了,我的朋友。”
魔王低下头看了会儿,他问:“如果被人挖走了怎么办?”
他考虑要不要帮忙制造一个小小的封印阵,但芙蕾摇了摇头。
“如果真的有这样的幸运儿,那就当是智慧的纽因先生给他的引领吧!”
她看着空白的墓碑,还有些犹豫:“魔王大人,我还没想好到底在墓碑上写什么。”
“‘纽因’是智慧神教给他的名字,他在最后的时候,到底希望自己是谁呢?”
魔王站在她身侧,没有回答,只是侧身看着她。
芙蕾沉默了好一会儿,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她抬手,风元素聚集在她指尖,她在纽因的墓碑上刻下字,然后才站起来。
她注视了他一会儿,弯腰鞠了一躬,和他告别:“再见啦,朋友。”
她转身慢悠悠地朝着树林外面走去。
魔王跟在她身侧,忽然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他不安地抖了抖翅膀:“你、你怎么哭了!”
芙蕾抽了抽鼻子,抬手擦了擦自己的眼泪。
魔王紧张得翅膀都僵硬起了,他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自己应该要先伸出手还是伸出翅膀,手伸到一半才想起,自己口袋里似乎有手帕。
他手忙脚乱地掏出手帕递过去,芙蕾却没有接,反而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肆无忌惮地嚎啕大哭。
“请不要管我。”芙蕾任由眼泪哗啦啦地落下来,她胡乱地伸手抹了一把,抽抽噎噎地解释,“库珀先生说,在一切结束之后,我们才可以为逝去的同伴尽情掉眼泪。”
“呜,智慧神已经死了,战争之神也得到了惩罚,我现在、现在可以哭了……”
魔王不安地抖了抖翅膀,他拧紧了眉头,抬手耐心地替她一遍遍擦掉眼泪:“那你还要哭多久呢?”
芙蕾吸了吸鼻子:“……到走出这片树林为止,我、我会哭完的。”
魔王笑起来,他捏了捏她的脸:“没关系的,也不用那么严格。”
“如果之后你还有想要偷偷哭的时候,就埋进我的翅膀里,我保证谁也不会看见,谁也不会知道。”
……
没人知道纽因死去的那个夜晚,他在想些什么。
他被送上绞刑架,绳子那端用力的人仿佛正在逐渐抽走他的生命力。他被迫仰起头,只能注视着虚无的深邃夜空。
他想,他果然无法救下所有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忽然猛地伸手拉住了脖颈上的绳索,他目光紧紧盯住了战争之神,他留下了最后的话:“我已经看到了你的结局,战争之神门罗。”
门罗没有理会他的故弄玄虚。
身后的士兵猛然用力,生命力的消失让他觉得手脚冰凉,但心头炙热,喉头滚烫。
纽因用不符合他一贯性格的狂傲语气,带着喉咙里的血沫,喊出诅咒一般的预言:“傲慢的诸神,终将臣服于人!”
……
红玛瑙领的不知名树林里,那座无字墓碑上终于刻了字,上面写着——这里安眠着智慧而不屈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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