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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隶商人的大本营并没有安妮想象中的严格防御,门口的两个守卫甚至不需要使用催眠魔法,自己就已经东倒西歪呼呼大睡了。
以防万一,安妮还是补了个催眠魔法,两人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屋内。屋内的空间比他们想象的更大,里面规整地排列着铁铸的笼子,有些空着,有些挤着几个人。
察觉到有人进来,笼子里的奴隶们短暂的骚动了一下,但也没人敢贸然发声,一道道或麻木或不安的视线盯着他们。安妮有些嫌弃地抽了抽鼻子,她对气味很敏感,这里面的气味实在说不上好闻,混杂着汗味和血腥味,还有各种草药的混杂。
他们打算先寻找海妖的身影,没想到还在这里见到了一个熟人——被里维斯送去治安官那里的那个山贼。
里维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下午才把山贼送去治安官处,无论这个山贼再怎么擅长逃跑,也不可能当天就从牢里逃出来,晚上又这么巧再次被奴隶商人抓住关回了笼子里。
更何况他现在的处境相当不妙,浑身上下布满了伤痕,蜷缩在笼子的一角,怎么想都是那些治安官转手把他又送给了奴隶商人。
安妮察觉到里维斯的怒意,探头看了一眼:“别担心,他的灵还很稳定,奴隶商人不会随意把自己的商品打死的。只是受了这么重的伤,就算我们打开笼子,他也没力气跑了。”
听到有人说话,笼子里的山贼忽然动了动,他有些没有焦距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他本能地想要开口,但很快克制住了,飞快地看了一眼门外。
安妮明白了他的意思,露出笑脸:“他们已经睡着了。”
山贼目光复杂地盯着她,随后奋力爬起来,看到他那一身伤口牵动,安妮都觉得疼,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山贼却好像感觉不到一样,动作虔诚地在她面前跪下,额头贴着地面:“尊敬的法师大人,请您原谅我之前的不敬,求您施舍慈悲,带我离开这里,无论要我付出什么代价,哪怕是生命和灵魂!”
里维斯看了安妮一眼,低声说:“我先去找海妖。”
安妮留了下来,看着那个山贼,饶有兴致地问:“我可以打开你的笼子,但是在这座城镇里,你能去哪里呢?那些治安官会把你送回来,你也不可能找到正经的工作,你该怎么活下去呢?”
山贼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但他也明白安妮说的是实话,他咬着牙,用几乎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说:“那我会再逃一次。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要离开,我不想作为一个奴隶死去!”
安妮看着他,似乎对他的故事很有兴趣。
在其他人看不见的另一个世界里,一个神态苍老的鬼魂飘了出来,她将苍白而半透明的手放在了山贼头顶,就像温柔地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亲昵地抚摸他的头顶。
山贼忽然感到一股凉意,但他的心绪很快安宁下来,就好像是回到了最安心最舒心的地方,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倾诉的欲望。
他似乎有些跪不住了,索性就不跪了,换了个姿势盘坐在地,神态自然地改了口:“其实做奴隶也没关系,只要能让我和家人在一起……毕竟我从生下来就是个奴隶了。但我不是这里的奴隶,我是黑狼部族的奴隶,我是一个木匠,我能做很多东西,我有个妻子,还有个女儿,我想回家,我想回到她们身边,我得保护她们,哪怕继续当一个奴隶。”
“我的小姑娘已经八岁了,我离开前还答应要给她买一件新衣服,如果这次我能逃回去,也许会挨一顿毒打,但我有手艺,他们应该不会打死我的。无论让我做多重的活,只要让我回家……”
看样子他之前的有骨气只是装出来的,安妮觉得有点好笑,但还是很有兴趣地问:“你为什么会被卖出来?”
他愣了一下,努力回想着:“是我的主人,他想要一个新的花瓶。”
安妮不可思议地歪了下头:“什么?”
山贼笃定地点了点头:“对,以为他想要一个新的花瓶,就用手下的奴隶去换,我当时正好在场……”
这似乎比安妮想象的还要糟,她垂下眼:“你也可以不做奴隶的。”
山贼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我那是骗你的,大人,你和那位骑士,看起来就是喜欢硬骨头的人。你不会真的相信了吧?我一生下来就是奴隶,我的妻子我的孩子都是奴隶……”
安妮站了起来,那个鬼魂消失在黑暗里。
山贼如梦初醒般惶然起来,他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里维斯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找到了。”
安妮走过去,里维斯看着她的脸色有些担心:“怎么了,安妮?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没什么,听了个不太美妙的故事。”安妮看向眼前安置在铁笼内的木盆,这个盆显然有些小,漏出了半块水光粼粼的鱼尾巴,从黑布的形状,隐约能看出半个人形。
里维斯皱起眉头看向那个木盆:“我刚刚已经尝试叫他了,并没有回应,不知道怎么了。”
“我们来晚了,她快死了。”安妮看着那块黑布叹了口气,“她的灵已经在消散了。”
那块黑布忽然动了动,一只纤细有磷的手伸了出来,揭开了黑布:“我闻到了亡灵的味道,还以为是梅斯特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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