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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这样?
章寻踉跄爬起来,跪坐到另一侧扶住闻锐鸣的脑袋,在看到上面的伤口时脸上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闻锐鸣,醒醒!”
叫不醒,闻锐鸣闭着眼。
章寻不敢再动他,只能把他的头挪到自己腿上,小心翼翼地放下去,然后将他上半身紧紧抱在怀里,“坚持一下,救援马上就来了。”
声音已经是尽量冷静,但低哑而颤抖的尾音却不像平常。而且章寻搂人的动作很僵硬,好像轻了不行重了也不行,哪里还有半点平时的镇定?
听到他的呼喊,闻锐鸣眼皮下动了动,过许久才极度缓慢地打开来看向他:“章寻……你……”
“别说话。”章寻一把就握住了他的手,声线有些发颤,“别说话,也别睡过去。”
一道很微弱的力量反握了握他,章寻蓦地跟那只手十指紧扣。
在过去的六年里闻锐鸣无数次受伤,两次中弹,几次在生死边缘徘徊,但都没有哪次像这样被人紧张地抱住。他很冷,自己知道这是因为失血的缘故,但被章寻的体温这样环抱,又似乎离死亡还有很远,不至于彻底失温。
山坡上还在接二连三滚落零星碎石,空气里弥漫着沙土和血腥气味。章寻暂时松开他的手,解开自己的上衣团成一团用力摁在了伤口处。
这一摁力气很大,闻锐鸣疼得低低嘶了嘶,那只手就即刻松开些许。闻锐鸣睁开眼皮看向上方,只见章寻正低着头,脸色发青地望着自己。
“轻点儿按……”闻锐鸣嘴角艰难地往上抬,“这是我的头,不是铁……”
“不要说话了,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章寻……”
他的嗓音太微弱太低,章寻不得不把头更深地低下去,右耳俯近他唇边,“什么?”
“昨晚,对不起……”
怔了一秒,章寻濡湿的手扣紧他的掌心。
“不需要,我默许的。”
就像默许他对于他们的关系可以一声不吭,章寻也默许他问出昨晚那种问题,做出昨晚那种举动。章寻垂下眼眸深深地凝视他,嗓音听起来没什么变化,轻微抽紧的颈部血管却暴露了内心。
“事业已经占据了我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所以感情的事对我来说是种负累。我不希望被谁牵着鼻子走,变得……变得不像我自己。”
“但有些变化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了,它很棘手,闻锐鸣,它不听我的,你明白吗?”
闻锐鸣像是听清了又像是没听清,反应很混沌,眼皮无力低垂。章寻把他的左臂抬起来,脸颊贴了贴手背。
救援来得很快。
两拨人,一拨是医护,另一拨是章浩、谢炎他们从山上下来的。章浩赶到时魂都快吓没了,扑到章寻身边就喊:“哥你没事吧?你还好吗!”
章寻累极了,先把闻锐鸣交给医护,然后才站起身。
“我还好,扶我一把。”
章浩颤颤巍巍地将他扶住,他的目光却始终跟随旁边的担架,直到闻锐鸣被捆好抬上山才无声地松了口气。
那辆奥迪的司机当场死亡,赵晓波没系安全带,伤势也很重,只能赶赴最近的瑞山医院。到医院医生把伤者从车上搬下来,章寻从另一辆车上被人扶下来,手臂的伤已经经过简单处理,缠上了厚厚的绷带。
“跟我走,先拍个片子,然后再——”一个医护人员匆匆领着人往里进,走到一半却发现病人没跟上,回头一看,章寻在原地直勾勾盯着前面那辆担架车,急忙喊:“快啊,别看了,他得被送去急救,跟你不是一个地方。”
章寻回过神,刚才脸上那种恍惚转瞬不见,连护士都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不禁愣了一愣才朝他招招手:“这边。”
经过检查章寻全身多处挫伤加右腕腕关节移位,需要打上石膏静养,可能有一两周不能剧烈活动。但这种轻伤对于因山体滑坡造成的车辆事故来说无异于奇迹,连接诊医生都感叹他命大,运气也惊人得好。
章浩一直跟在他身边问东问西,大夫一边消毒一边乐呵呵地说:“难得啊,你们两兄弟感情挺好。”
听得章浩既惭愧又难过:“不好,一点儿都不好,哥,要是我今天跟你一起走可能就……”
“跟我一起走我还得照顾你。”章寻头也不抬淡淡道,“幸亏你没跟我一起。”
章浩嘴一瘪,一副想哭又想打人的表情。
等包好伤口谢炎也已经交完费了,章寻见到他第一句话就是:“闻锐鸣怎么样?”
“人还没醒。也亏得他身体素质不一般,换了别人流这么多血估计要糟。”
“赵晓波呢。”
“正在动手术。据说命算保住了,不过腿不好说,可能要落下残疾。”
外面人声嘈杂,来来往往全是脚步匆忙。
章寻脸色依旧苍白:“我去看看闻锐鸣。”
“急什么,你看不看他都不会跑,休息会儿再去吧,手续我都办妥了,医生会好好处理的。”
章寻摇摇头:“我没事,不用休息,你带我去一趟。”
见他这么坚持谢炎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跟章浩一起陪同他走到抢救室外。那个区域跟他想象中不一样,他以为是手术室,其实是好几个床位在一起,临时采取措施的地方,需要无菌环境开刀的才会往手术室里送。
隔着安全门章寻没往里进,在门口仔细地询问了医生关于闻锐鸣的伤情。医生大致说了下,然后跟他打听:“里面那位是军人?看他胳膊像是受过枪伤啊,如果我没看错的话。”
章寻说:“不是现役。”
医生这才了然:“退伍了是吧。要是现役可就得往部队医院里送了,他们走报销方便。”
“费用方面不用操心,一切我来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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