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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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不能理解跟在棺椁后悲怆哭泣的人,无法共情他们扶棺而泣的悲伤,无法共情生离死别的滋味。

他冷漠地看着送葬的白衣自他眼前走过。

这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直到听清楚他们的哭腔:

“可怜的孩子……小小年纪便遭此横祸……”

“都怪阿爹……若非阿爹同你争执,你又怎会赌气离家出走……误打误撞死在驻扎慈佑堂的官爷手上……”

医馆,官兵。

那一刻,季行止呼吸凝滞,心脏突然空了一块,如同被人剜去血肉。

送葬队伍仍在他面前悲恸大哭。

季行止的手按在胸前,连指尖都渗着冷意。

他似乎学会了什么,体悟到离别是一种怎样的滋味了。

苦,好苦。

是受他拖累的么?

季行止低垂眼睫,趁乱突然潜入棺椁。

浓稠的黑暗裹着腐朽味灌进鼻腔,狭小封闭的棺木里安放着一具冰冷的尸体,白纱覆体,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

会是医馆中那名姑娘吗?

少年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

如果真的是她,自己又当如何面对?

黑暗中,棺椁颠簸得越来越厉害,哭声穿透棺木。

季行止将心一横,扯开覆面白纱。

是一名年幼的男童。

冷汗浸透衣襟,紧绷的指节突然松开。

心有余悸,少年在一片死寂中听到自己的心脏砰砰狂跳。

还好不是她,幸好不是她……

掀起的白纱重新铺展回去,季行止微微松懈的心弦忽然被一阵莫名的沉重压住。

尽管不是祝之渔,棺椁中这具尸体也因他而死*,死在权力轧碾之下。

送葬的唢呐声却在此时突然停住了。

“停棺!”

火把骤然照亮黑夜,官兵的刀鞘重重砸在棺椁边沿,戍卫统领用刀尖阻拦送葬者。

紧接着,棺木外传来哭泣祈求声:“官爷行行好,孩子等着入土为安……”

刀刃挑开白幡,甲胄摩擦声绕着棺木打转。

季行止屏息听着外头对话:

“钉死了?”

“按祖制停灵七日后才钉……”

“开棺!”

叩击声震得季行止太阳穴突突直跳

一双手突然压住棺盖,妇人悲恸哭嚎:“我儿尸骨未寒呐!”

棺木猛地摇晃,该是那妇人扑在了棺盖上,冒死抵抗官兵的暴行。

死者的母亲应当很爱他。

黑暗中,少年默默将尸体晃乱的四肢整理好,尽所能去帮助这位母亲保全死者的最后体面。

“开!”刀鞘重重砸在棺头。

利刃抵上棺盖缝隙,突然撬开一线光。

长刀猛地捅进棺材,季行止侧头躲开,刀刃擦着耳廓扎进木板,切断尸首一缕发丝。

“有活气!”

棺盖轰然被官兵掀翻,长刀捅穿棺材板。

惊叫声中,少年悉心整理好亡者的断发,突然攥住没入棺木板的长刀,他借力翻滚,刀刃刮着木刺抽离的刹那,季行止蹬着棺底腾身而起。

刀鞘突然脱手,官兵怔愣间喉头已贴上自己兵刃的寒锋。

血珠顺着刃口滚落,一众兵卒仰面跌进浓雾里。

少年手起刀落,顺势劈断马车缰绳,马匹嘶鸣着冲开人群,身后喊杀声震天,他反手将长刀掷向追兵。

城楼之时战鼓轰鸣,守夜兵卒擂鼓示警撞碎夜色,披坚执锐的将士闻令封锁城门,朝着少年策马的方向围追堵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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