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沮授说着,向曹操使了个眼神,曹操立刻会意:“州牧之前向河内诸家发去讨伐曹班的邀请,他们虽然纷纷答应,但真正领兵来响应者寥寥,是曹班不应被讨伐吗?不是,他们只是都在观望罢了,州牧和曹班之间未曾有过一战,因此这头一战,州牧只能嬴,不能输!”
河内,就是曾经的王都洛阳所在,讨伐的邀请函并非发自袁绍,而是发自他所拥立的皇帝刘虞,曹操是故意不提刘虞的。
袁绍被曹操莫名pua了一番,脑子一下没转过弯来,但他的另一位谋士审配反应很快:“正因如此,才更应该立刻调兵讨伐曹班,用一场胜利向这些墙头草们证明曹班的不义!”
他一边说着,一边愤怒地看向沮授:“如今北面有天子旧部把守,公孙瓒的余党已经是强弩之末,不足为惧,南面有宗亲刘表,看在天子的面上,他也不可能帮助一个外姓女子,东面中郎将自立为帝——”
说到这里,审配不着痕迹地看了袁绍一眼,他口中的中郎将就是指袁术,是的,袁术在“前朝”的官职还停留在他们袁氏兄弟离开洛阳前的虎贲中郎将,称帝之前的“徐州伯”是他自己封的,没人认可,审配只能这么称呼袁绍。
似乎是察觉到袁绍心情不愉,审配立刻岔开话题:“曹班前不久才任了个徐州刺史,哈,也是个女的!虽不知其实力如何,但听说曹班亲信皆为女子,想必这女将军也是她的心腹了,可见曹班对徐州的关注啊——”
说到这里审配忍不住耻笑两声,又继续道:“况且还有盘踞江东的山贼水匪,江东的本地世家,光是这些,就足够吸引曹班的注意了,这样好的战机转瞬即逝,此时不打,更待何时啊!”
袁绍心里其实更赞同沮授的看法,但他方才注意到沮授和曹操之间的眉来眼去,心里暗暗打突,思来想去,又换了话题。
推杯换盏之间,席上众人都喝了不少酒,曹丕前面还专心听着,到后面听见谈话的内容越发粗鄙,也心不在焉起来。
袁绍诸子坐席中,最靠前列的,反而是年纪最小的那个,紧挨着袁绍,曹丕听见袁绍唤他阿尚,还让他起身作诗,曹丕听完,心道这诗作水平不及我家阿植万分之一,看来袁氏家学也不过如此。
忽而又想到,果真父母都是疼爱幺儿的么……
酒过三巡,袁绍又唤来舞姬、伶人奏乐歌舞,曹丕也饮了酒,只感觉被拨弄的不是琴弦,而是他的神经,借口身体不适,起身辞行。
袁绍倒是没有为难他,还让自己的次子袁熙送他出府。
两人年纪相仿,袁绍见过曹丕,曹操也见过袁熙,但他俩还是第一次见面,袁熙似乎想主动搭话,但见曹丕有些刻意回避的意思,识趣地什么也没说。
他们步行出府,哀婉地歌声从高门内飘出来,两人同时抬头。
“是楚调。”
“曹公子也研究音乐?”
曹丕摇头:“不是我,是家兄。”
曹丕是次子,在他之前,曹家只有一位公子。
去岁在兖州战死的曹昂。
“……节哀,曹公子。”
曹丕淡然一笑,对袁熙的观感好转不少:“袁公子研究音乐吗?”
袁熙笑笑:“谈不上研究,不过确实喜欢,我与长兄不同,无甚远大志向,父亲常常因此责备我呢。”
袁熙将曹丕送到落脚的别院,临走前,曹丕对袁熙说:“研究武艺,能当战士,研究经史,能为博士,袁公子好音乐,若是能长久钻研此道,以习得世间乐,谱尽天下曲为目标,成为一名乐士,何尝不能称为远大志向呢?”
袁熙睁大眼睛,眼神中的客套疏离渐渐转变为惊讶和敬意:“这是你的想法吗?”
曹丕却摇了摇头,微笑道:“这是我阿弟曾经告诉我的。”
曹丕的话萦绕在袁熙的脑海里,回到院子后,他听见隔壁长兄袁谭的院子又传来了吵闹的声音。
长兄每次饮了酒,都要这样闹腾一番,无论是长兄院子里的人,还是一墙之隔的几个兄弟,都习惯了。
喧哗的声音渐渐消去,月亮和着蝉鸣爬上夜空,袁熙坐在石凳上,脑海里思绪纷杂,一会想着父亲,一会想着席上所谈冀州与兖州的战局,忽而又想到曹家战死的长子,继而想到曹丕今日说的话。
曹丕的阿弟……
等等!
曹操和袁绍不同,常年离家在外,子嗣不丰,曹丕最大的弟弟几岁来着……
三岁!?四岁!?
第二日清晨,隔壁院子传话来,叫袁熙过去。
袁熙有些意外,按照以往的经验,长兄酒后,都是要睡到日上三竿的。
“你,早间去问安时,父亲可有同你说些什么?”
果不其然,袁谭虽然起了,但是满脸涨红,俨然一副醉意未消的样子。
“同往常一样,没说什么。”
袁熙和袁谭不是同母所出,关系并不好,袁谭性格阴晴不定,袁绍早上确实问了他曹丕的事情,但是他并不打算告诉袁谭。
袁谭盯着袁熙看了一会儿,袁熙维持着茫然的表情,袁谭有些不耐,端起茶盏,饮下一口醒酒茶,突然怒而将杯盏砸在桌上,质问一旁的侍从:“这倒的是什么东西?忘放盐了?!”
一直守在门外的管家连忙进来,跪在侍从旁边,解释道:“以往府里的盐都是从青、徐二州进来的,如今这二州被敌寇把持,加之水道被截,夫人说,盐先紧着吃食用……”
袁熙暗暗心惊。
袁谭的反应则更加直接:“天杀的曹君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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