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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宫女领命出了宫,一路心情忐忑地到了昭华公主府,心想昭华公主为人善良,必不会为难她,谁知刚进花厅,还没坐下,春桃和青竹听了她的来意,就齐齐发出一声冷笑。
春桃扯着嗓子,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哎哟,那可真是不巧了,前些日子我们殿下才刚用完最后一罐玉容膏呢,姐姐也知道那玉容膏极其珍贵,公主府里的数量也就那几罐,真没有多的能给了。”
虽然知道箱笼里还有上百罐玉容膏,但春桃说起谎来半点不心虚,还阴阳起了大宫女:“贵妃娘娘备受皇上宠爱,人尽皆知,想必玉容膏是天天都有的,怎么还借到公主府来了?”
大宫女的脸色又青又白,她牢记着贵妃的话,一定要客气,也知道自己今日必须至少要一罐玉容膏回去,不然自己这张脸也难保,连忙赔笑:“春桃妹妹说笑了,玉容膏难得,贵妃娘娘也是用完了,不得已才来借,贵妃娘娘知晓昭华公主殿下舍不得,特意备了厚礼,你瞧……”
她让小宫女呈上厚厚一本礼单,又展示了身后的几个大木箱,低眉顺眼,卑微极了。
春桃上前查看礼单,边看边挑剔,给青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找公主殿下请示,这事毕竟还是要公主殿下拿主意,她们不能越过主子做决定。
青竹在公主府待了这么些日子,又跟在桂嬷嬷身边学规矩,自然听了不少桂嬷嬷对陈贵妃还有永宁公主的抱怨,知道她们爱欺负昭华公主殿下,对两人的印象极差,恨屋及乌,也丝毫不客气:“在这等着吧。”
她连杯茶都没给,转身离开,回了容钰的卧房,说了陈贵妃派人来求玉容膏的事。
青竹垂首将大宫女说的话转达了一遍,她心里很清楚,这玉容膏并不是陈贵妃需要,而是为永宁公主求的,国师大人所做的玉容膏不仅能美容养颜,还能淡痕祛疤,看来永宁公主脸上的疤痕情况的确不大好。
但青竹心里清楚,嘴上却不会表达出来,她知道公主殿下心思单纯,不会多想,刻意道:“贵妃娘娘说了,公主殿下哪怕能匀出一罐来,她也感恩戴德,千恩万谢了。”
容钰听完了青竹的话,果然和青竹所料一样,根本没有深想,她让小丫鬟从妆奁里面选了一瓶没用过的玉容膏出来,喜滋滋地开口:“一瓶玉容膏便可以换贵妃送的厚礼,还能得贵妃的感谢,真值呀。”
“不过以后贵妃若是再要,可不能给她了。”容钰想了想,“这都是国师辛辛苦苦制出来,独给我一人的,我也舍不得分给旁人,让旁人知晓了,也不大好。”
青竹忍着笑应了声是,接过小丫鬟递来的玉容膏,脚步匆匆地回了花厅,像打发乞丐一样,将玉容膏扔到大宫女的怀里,嗤笑一声:“我们公主殿下心善,这罐玉容膏一直留着舍不得用,倒是便宜你
们了。”
陈贵妃的大宫女哪知道容钰天天将玉容膏当寻常的面脂用,一次一大勺,根本用不完,将青竹的话信了八分,狠狠松了口气,如获至宝地捧着玉容膏连连道谢,又连忙回了宫,向陈贵妃复命。
等大宫女走了,春桃和青竹对视一眼,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忙让侍卫们把几个大木箱送进库房里,又将礼单捧了,送到容钰面前。
容钰看完礼单,从里面挑了十几样出来,递给桂嬷嬷:“嬷嬷,去岁雕刻玉屏风的那几个工匠可还在?若是在,就将这几样东西送去,让他们雕个玉佛像出来,给王老夫人做寿礼。”
县主王老夫人信佛在整个京城都不是什么秘密,虽然如今皇上推崇道教,但王老夫人信佛已经几十年,吃斋念佛经是常事,送玉佛绝不会出错。
而且她和王老夫人交集并不深,送寿礼的心意不重要,足够珍贵即可。
桂嬷嬷带着礼单去了库房,容钰拿起看了一大半的话本,没看两行字又撂下,装作不经意地问:“这寿宴,国师也去吗?”
“嗯。”
许怀鹤站在观星楼顶上,他遥遥望着公主府,听下人将陈贵妃找昭华公主要玉容膏的事说了,眸色微深,语气冷漠:“看来上次给她们的教训还不够。”
“那在王老夫人的寿宴上,再让永宁公主深刻地记一回吧。”
许怀鹤的话里像含着冰冷刺骨的刀刃,下人将头埋得更低,他说完,随手扯了近在咫尺的枯枝,向着树丛里一扔,带着内力的枯枝如同短剑,眨眼间便穿过了停留在枝头的寒鸦胸口。
一滴暗色的血缓缓滴下,那寒鸦嘶哑难听的叫声永远地停留在了喉咙里,翅膀也无力扑腾,一头栽下,死的不能再死。
许怀鹤收了手,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指尖,仿佛那里同样沾着暗色的血,眉头轻皱,从怀中拿出一方粉色的绣帕,在指尖轻轻摸着,仿佛那样就能洗掉自己手上的戾气和污浊。
这张绣帕显然不属于男子,更不可能属于许怀鹤,而是——
昭华公主曾经因为粗心而落下的贴身帕子。
第28章第28章相看两厌。
不过片刻,许怀鹤就将手帕重新收了起来,贴着心口稳妥放好。
容钰从白云观上下来后没多久,他也跟着下了山,不过他回来的悄无声息,就连皇帝都以为他还在白云观里,白云观众人更是不敢多言。
回到观星楼内,许怀鹤从旁边的木头立柜上取出小巧的白色瓷瓶,随手扔给等在旁边的下人:“拿去给怀柔宫里的暗桩,这瓶药粉该往哪里加,她应该清楚。”
昭华公主殿下还是心太软了,不过没关系,公主殿下不忍心做的事,就由他来做,他保证做的不留痕迹,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让永宁公主的脸一日一日溃烂下去,再也好不了。
“我巴不得永宁公主的脸永远好不了呢!”春桃煮着茶,借着茶水咕噜的声音掩盖,小声对青竹抱怨,“我让你去给殿下传话,你究竟是怎么说的?怎么还让殿下给了一罐出去!”
春桃气哼哼地:“你我都清楚,陈贵妃是替永宁公主要的玉容膏,一罐都不要给才好。”
青竹不慌不忙地小声解释:“那你我也都知道,公主殿下最是心善,永宁公主可是殿下的亲妹妹,今日这罐玉容膏多半还是要给出去的,欺瞒主子是大罪,你我担当的起吗?”
春桃抿了抿唇,虽然知道青竹说的是对的,但内心依旧不太服气。
“再说,”青竹顿了顿,“若是公主殿下不给那罐玉容膏,来日被其他人发现公主府内实则还有许多罐,特别是被皇上知晓了,定会觉得公主殿下自私自利,不顾手足之情,坏了殿下名声。”
春桃想开口反驳,想说陛下向来是最疼公主殿下的,绝对不会为了小小一罐玉容膏的事就责骂殿下,但话到嘴边,她不知怎么又咽了回去,心中慌乱犹豫。
上次宫宴遇刺,公主殿下回来后高热不退,陛下居然只敷衍地送了一箱补品过来,公主殿下根本用不上不说,连太医都没派一个,整个太医院都在为怀柔宫忙碌。
虽说永宁公主伤了脸颊,但不论怎么看,都是自己殿下这边情况更危急一些,可陛下只把陈贵妃和永宁公主放在了心尖尖上,流水一样的慰问赏赐只往怀柔宫里送,还亲自去探望陈贵妃和永宁公主,据说日日都宿在怀柔宫里,却没来看过殿下哪怕一次。
这些事春桃都不敢在容钰面前提及,害怕殿下听了之后伤心流泪,又哭坏了身体,只是默默忍了。
有些事就是不能细想,越深想就越惊恐,会将以往的认知全部推翻,最后得出一个令人震惊心碎的结果。
春桃心事重重地煮完了茶,提着紫砂壶来到桌案前,为容钰倒了一杯。
容钰对这一切浑然不觉,她看完了手里的话本,抿了口茶,又逗弄了一会儿乖巧的雪团,心里想着许怀鹤也要去王老夫人的寿宴,那自己不必打扮的太素净,就穿那条石榴红的马面裙。
时至今日,她依旧不知道许怀鹤喜欢何样的女子,也不知道许怀鹤偏好哪样的衣妆,容钰想,那就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吧。
几日的时光转瞬即逝,不过眨眼就到了王老夫人的寿宴,容钰早早便起身梳妆,又派了马车去镇国公府接顾云溪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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