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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干事,你对象来了。”
鲁明达挂断门卫打给他的电话,从保卫科办公室出来。
保卫科在二楼,他快步走下楼梯,往厂门口奔去。
坐在传达室里的李翠莲远远的见鲁明达快步走来,板正的身形,军人气质的走姿,直觉得帅,一股愁绪涌上心头,双手揪住扎着红绳的辫子,眼睛一红,差点掉下眼泪。
“翠莲!”
“明达!”
两个人只叫唤了声,相望无语,当着人前都有话不好说。
“我们出去走走吧?”李翠莲低声说,先走在前头。
鲁明达跟看门师傅说了声,快步跟上。
“你怎么才来?!我一直找你找不到,又不敢去你家。”鲁明达焦急地说。
“我,我被家里看起来了,不让出门。”李翠莲忧伤地说,朝鲁明达凄然一笑。
“他们没打你吧?”鲁明达去扯李翠莲的袖口。
“没有,他们毕竟是我父母兄弟,只是不让我出门,放心。”李翠莲浅笑了下。
“翠莲,你受苦了!”鲁明达愣在那里,眼睛里无尽的痛苦。
“就是看不到你……”李翠莲深情地望着鲁明达,眼泪忍不住在眼眶里翻滚。
赣南纺织厂后面是一片树林,深冬时节满地枯草,天气阴沉沉的,掉尽叶子的树枝桠杈在天空中划着杂乱无章的画。
李翠莲靠在鲁明达的怀里,两个人坐在干?堆上,无声地倚靠在一起,感觉彼此的温暖。
鲁明达与李翠莲的相识很偶然很戏剧。
一个夜里,李翠莲从火柴厂下班回家,转角碰到一伙流氓调戏,她挣扎无望之际,鲁明达踩着七彩云霞出场,英雄救美,三下五除二,将一伙流氓通通打趴,护送李翠莲回家。从此,他们相爱了。但是,却遭到女方家的极力反对和阻拦。
李翠莲的母亲谢来娣是火柴厂的会计,父亲李来福是火柴厂食堂的师傅,家里还有一个在火柴厂上班的哥哥,一个读书的弟弟,家境还算不错。李翠莲的母亲是个强势的人,也是个势利的人,当她了解到鲁明达家的情况后,暴跳如雷,放出狠话,死也不会让女儿嫁过去。背地里托媒人物色亲家,她要找一个有儿有女的人家,将女儿嫁过去,把人家的女儿娶过来。算盘打得真好,嫁妆聘礼全免了。
鲁明达的母亲王筱萍有眼疾,相当于盲人,患有甲状腺,常年药不断。父亲鲁大春前年工伤致残,双腿截肢,无法下地。鲁家与李家比确实寒酸。
鲁明达也是被家庭拖累,若不是父亲伤残,他留在部队的话早已提干,如今只落得一个保卫科干事。他一度沉沦,是李翠莲的出现给了他新的希望,爱情让他焕起来。现在,爱情又让他心碎。
李翠莲是个好姑娘,她从没有嫌弃过鲁家,她有空就来鲁家干活。
鲁明达眼前闪现出李翠莲压煤球时弓着的身子,抬头与他相视时甜蜜的微笑;她在灶台烧火,脸被烟熏黑时抬头朝他笑的模样;夏天两个人争吃一支棒冰的欢乐……
他摸着怀中人的头,感觉不真实,偷偷地看了眼怀中人,抱得更紧了。
一种要失去的恐惧萦绕在他心头,世界已经不存在,他的心里只有她。
一只落单的麻雀在不远处觅食,时不时停下来聆听动静,又再低头在桔草中翻找。
李翠莲在鲁明达怀里悄然地流着眼泪,相见太难,相爱太苦,今日好不容易逃了出来,这一刻欢愉之后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一头是亲情,一头是爱情,两头都无法割舍,内心迷茫,悲从中来。
“明达,你能亲我下吗?”
李翠莲勇敢地仰起头,梦呓般轻声说。她觉得自己的脸着了火似的烫,心在怦怦地狂跳。
鲁明达听到这温柔的声音,热血升腾,他颤抖着手捧住李翠莲,嘴唇哆嗦着笨拙地吻过去。李翠莲撅着嘴迎着鲁明达,两张嘴唇在寒风中吻合,冰冷随之融化,一股温热在两个人身体里传导,他们拥抱在一起,吸吮着彼此的柔情蜜意。
一片片枯叶落在他们身上,又飘到地上,觅食的麻雀停下来,好奇地看着他们,许久,麻雀展翅飞向天空。一个声音打破了树林的沉静,“在那,在那!”
一个女人大声尖叫着,跑了过来。
谢来娣带着两个儿子找了过来,他们在鲁家没找到人,就找到了单位。
这声尖叫将这对鸳鸯从甜蜜中惊醒,李翠莲满脸惊慌,站着不动。鲁明达将李翠莲护在身后,塔似的站着。
“跟我回去!”谢来娣不由分说,绕过鲁明达去拉女儿,看都没看鲁明达一眼。
鲁明达不敢动粗,只侧身阻拦。
“臭流氓!”李翠莲的大哥上来给鲁明达一巴掌,刚才一幕他们都看到了。
鲁明达将身侧开,躲过了这一巴掌。
李翠莲焦急地喊道:“哥,别打他,是我主动的!”
“你们两个过来,把她带回去!快啊,等什么?!”
谢来娣冲两个儿子大声命令。
李翠莲被兄弟带走,一步一回头,眼神里满是哀伤和依恋。
鲁明达空有一身本事,却无用武之地,眼睁睁地看着李翠莲离去。
谢来娣断后,看着鲁明达,鄙夷地啐了一口:“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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