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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人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卡尔慢慢闭上了眼睛,那两人交谈的声音仿佛也变轻了。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怪得很,埃里卡把他差点阉了,钱财上却全放给他管,投资也给他做,亏了一笔大的,她拿自己的股份填,填完也就不在她手里了。但罗尔夫也是命好,另外投资赚了大的,银行要破产前他抄底了,后来就自然变更成他的。”
不是运气好赚了笔大的,而是那笔亏本投资的钱又转回来了罢了。
尽管资产缩水了三分之一,但从前,那股份是妻子的,现在却是他的了。
卡尔想,别人永远不会知道这些事。
“哎,难怪罗尔夫现在这么风流,你说的这个埃里卡,我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过,不是你说,我一辈子也不知道这些事。”
“不算什么秘密,旧闻罢了。算了,好歹家产还是儿子的,就怕儿子也和她不亲,看到了吗,和他爸爸长得多像……”
“埃里卡这种蠢女人也不多见了,罗尔夫确实不是个东西,但她家里银行留她手上,也是要败坏完的。哎,这种好事,我怎么遇不上。”
伴随着嬉笑着,他们出去了:“你也不看看你什么德行,你有人家能忍?刀子碰碰你,你哭天喊地不要活了……”
外人不知道他父母离婚了,卡尔不光是不想告诉别人,也是不能告诉。
他从马桶上下来了,慢慢走出去,不想照镜子,只低头麻木地洗洗手。他讨厌爸爸伤害妈妈,他讨厌妈妈伤害爸爸,他小时候曾那么希望他们都来伤害他好了,和彼此和好吧,但现在,他讨厌他们俩,不是因为他们对他不好,而是因为从第三人称视角听时,从外人的角度听,他们俩简直是坏到荒诞,疯狂到荒诞,做出这样多丑陋的事。
在人前却还是很好很好的样子呢!
人类怎么会是这样的,而且这样的人类正是他的爹妈。
在他小时候,他们看起来很幸福的,他们会抱着在屋里转圈跳舞,他们很爱他。
那么美好的两个人,怎么会像散发着腐烂的味道呢?他们是爬满霉菌的西红柿,这一面光亮又鲜红,转过去,满满的白绿宛如青骨。
卡尔不想抬头,他怕镜子里的自己也会变成这样。但他很快抬起头来,仔仔细细地看着自己,告诉自己绝不能这样——他甚至恨不得此刻打碎玻璃,划穿自己的脸,划出一道伤疤来,告诉自己绝不能这样。
渴望爱让人变软弱,愤怒和恶心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却让他坚强起来了,他像个正儿八经的人一样,在心里狠狠地否定了父母的行为,发誓在这方面绝不要原谅他们哪怕一点点,这让他不渴望爱,也不想掉眼泪了,也不心疼母亲了,他不知道等到回家后他该如何面对对方,于是油然而生一种渴望——如果能不回家就好了,可不回家,他又去哪里呢,而且他还有莉拉。
他大脑涨涨地往外走,比赛是下午一点开始的,现在却天都黑了。因为脖子底下挂着工作人员的牌子,倒是省得绕路去正门,沿着空旷的已经关了大部分灯的长廊走出去,球场快关闭了,只剩一些清理机的声音在轰隆作响。路过更衣室门口时,他脚步停了下来,安静地看了一会儿这扇小小的木门,还是没忍住抬起手,把掌心贴合到木头细腻的纹路上。
他还有路可走。
他要把路走到这里来。
几天后的德国杯比赛里,拜仁爆出宇宙级冷门,输给了自己的二队。
第7章大卡
慈善赛上半场时已经有东西开始砸落,但那时就连卡尔都没太意识到潜在的危险——球迷们抗|议情绪激烈,大家都不意外,毕竟下个月投票就要正式开始了,这会儿不消停,那就不是非要有斗争精神的拜仁球迷了。
豪门俱乐部因为球迷基数大,里面能纠结出的某种群体人数很多,这是非常正常的。
中场休息时,穆勒还在开玩笑缓和气氛呢,他说球迷们一边抗|议这场比赛一边花钱来买抗|议的机会,那他们望向彼此时会不会也互相抗|议?这简直是太幽默了。然后他自己就忍不住笑倒在了椅子上,可是除了卡尔以外没人配合,于是穆勒突兀又鹅鹅鹅、一节比一节拔高的笑声和卡尔低低的悦耳的简单“哈哈”响起后一会儿,大伙忽然忍不住全嘎嘎嘎笑了起来,不是笑话好笑,而是他们俩莫名其妙的笑声二重奏太奇怪了。
欢笑让被混乱现场惹得烦躁的气氛缓和了一点,而大规模换人也让大家放松了很多。因为是体能怪,又日常需要在后防做定海神针,防止他下去了队友们精神涣散,所以卡尔超难得可以只踢半场,感觉像久违地回到了学生年代——周五下午默认不上课似的,心情也挺好的,温柔地替基米希戴袖标、给他讲一些注意事项。
基米希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进队开始就偏偏对大部分人都最起码不讨厌的卡尔很不感冒,但在工作时间,还是相当配合、相当专注、不会惹是生非的,毕竟他有些时候精神状态简直直逼吉娃娃,一到了比赛日就像拴不住绳似的要把对手通通啃了,不到比赛结束不太会和队友来事。
所以这会儿很是安静,简直是庄严地盯着自己的胳膊,一丝都不敢动,都忘记呼吸了,脸鼓了起来,像个小青蛙似的,颧骨通红的,额头上还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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