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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要聊聊的呢?”
“明天吧,我打算早点睡。”卡尔啪嗒啪嗒按键盘发过去,胡乱把睡衣穿起来。
敲门声响了。
“我在门口了,那就说一句晚安。”
“我说完了,你听到了吗?”
“我走了。”
卡尔给了自己一巴掌,把门拉开了。
真已经走出去几步的克罗斯听到声音回头,站在那儿看着他,挑起一边眉头:
“……又心软啦?”
卡尔恨不得踹他一脚。
但克罗斯高高兴兴的微笑表情又让他没脾气可发,于是他没好气地把对方推进沙发里坐着,继续去吹头发。克罗斯也不急,在茶几上玩他的手表,把它们按大小上下排序。卡尔整理好自己了,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冷气泡水给他,在他对面坐下。
克罗斯推开瓶子,不让它挡在他们中间,往后一靠:
“出来几天带这么多表做什么,赞助商的任务?”
卡尔头都懒得点,疲倦地眨眨眼睛就当默认了。克罗斯摇摇头说一天一块也太疯狂了,怎么不把你脚踝上也戴两块,还能进军电子镣铐市场呢。他等着卡尔踢他一脚,但对方只是撑着额头不说话,面色苍白,蓝眼睛像还沾着水汽,默不作声地看着茶几,又像是在看不知道哪。
“我讨厌你这样。”
“……我也讨厌自己这样。”
卡尔附和他。
克罗斯皱起眉头,把茶几也推到一边去,然后把沙发椅往前拉,直接凑到卡尔面前去,仰起头来握住他的手腕。
卡尔垂着眼睛看他,任由他这样举止冒犯,瞳孔依然像聚焦了,又像没有。
“和托马斯吵架了……就要难过成这样吗?”
“没吵架。”
“你倒是也不问我怎么知道的。那你哪里不舒服?你看起来像被水淹得快死了,刚爬上来的。”
“……没有哪里都不舒服。”
“那就是哪里都不舒服。”克罗斯把他的手放回去,把他整个人也推着侧倒在沙发扶手上,这样撑着居高临下地看他,又有点像猫拿山竹爪把人按住:“心理咨询还在照做吗?”
“我不喜欢医生。”卡尔散着黑发看他,瞳孔微微晃动:“而且你这个姿势好不礼貌,下去。”
克罗斯不仅不下去,还彻底和他挤进了一个沙发里坐着呢。
卡尔用手挡住脸,感觉自己像一条被拉长的鱼,轻声嘟哝:
“我也要开始讨厌你,混球。我要退役,退役后绝对不去马德里见你,哪怕你又在外面哭,我也不会管你。”
克罗斯情不自禁挂上了一缕微笑,手情不自禁地想去握卡尔垂在沙发边像雕塑似的漂亮的手,却在惊觉自己做什么时又赶紧抓了一把沙发收回了,手指在粗糙的布料纹理上摩擦到近乎有点疼痛:
“退役,什么时候?没准我比你还早呢,三十岁我就嫌够了。”
“三十?那我也三十,今年就退。”卡尔说:“我肯定比你早,我赢了。”
他等着克罗斯发出“你开什么玩笑”的大笑,但对方只是恍然说:
“怪不得你不高兴呢,你和托马斯说了,他精神崩溃了?”
“没说,谁说这种事了……你倒是不惊吓。”
“你不想退役才奇怪吧,就你这个自虐劲,十七岁时候没累死我就已经很奇怪了,竟然还能撑到二十九。”
“坏托尼。”卡尔往他的后背上打了一拳头:“我对你不好吗?讨厌我十几年了,还说以前的坏话。”
克罗斯偏过头来看他,神情中一瞬间是卡尔看不透的复杂,但他眨了眨眼睛后,看到的还是没什么表情的、爱生气的小克罗斯。比起穆勒,对方因为脾气没太变,即使身上多添了许多纹身、肩膀宽厚了很多、肌肉也长了好多,摸起来都不柔软了,可卡尔还觉得他是小时候的样子。
“因为你从来没变过,卡尔,还是这么能装,装你好像不累。”
克罗斯伸出手来碰了碰他的侧脸:“你就在别人面前哭一下,能怎么样呢?”
“我会宁愿死了,失去意识。”
“如果你哭了,我倒是会很开心。”克罗斯说:“我会问:karli,你怎么啦?我怎么才能帮到你呀?”
“想想办法,让你的karli退役吧。”
“这还用想办法吗?冲进鲁梅尼格那个老毕登的办公室,把合同撕了扔他脸上,告诉他你不续约了,马上就会和媒体宣布退役消息,然后扬长而去。”
克罗斯没忍住哈哈笑了两声:
“我转会后最遗憾的事可能就是这个了——这本来是我给自己设计的退役剧本,你拿去用吧。”
卡尔也没忍住笑了一下:“你也不看看这是不是我能做的事……”
“这个年纪退役本来就不是‘你’会做的事。”克罗斯说:“谁让你一直那么能装——你去年还在拉姆退役的采访里言之凿凿地讲你要接过他的事业,我当时就在想,你都要伤心哭了,还这么能编瞎话,你日子不难过,谁日子难过啊。”
卡尔开始试图把他推下去:“谁说我瞎编了?——”
那一会儿他虽然伤心是真的,可做出的崇高诺言也是真的,想让拉姆放心是真的,想让球迷们放心是真的,想让这样糟糕的时期,大家有所依靠,全都是真的。
只是他自己彻底无所依靠了,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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