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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复祯环顾四周。
木门紧紧关着,隔绝了所有的光线。这样深沉的黑暗里,她却能把屋里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狭窄的空间里摆着一床一桌一椅,角落还堆着些许杂物,弥漫着深重的霉气。耳边的鼓噪是滂沱雨声,这是一个夏秋之交的雨夜。
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场景翻涌上来,就可以迅速让人想起那时的处境。
徐复祯抿紧嘴唇,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多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她都经历过,就算重回前世的困境,她也无所畏惧。
她从床上站起来,在潮湿的地面上走了两步。再一回头,却发现方才躺着的地方仍旧躺着一个少女,乌黑浓密的发衬得一张素面小巧而苍白。
徐复祯讶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半晌才自嘲一笑。
她这一回,连借尸还魂都算不上。
《度人经》说人死后心念未平则会困于宿世冤结,难不成她回到前世当了一缕游魂?
她看到桌上放着一个陶碗,便伸手端起来,入手沉甸甸的触感,里面盛着几乎未动的稀粥。
真是奇怪,能拿动陶碗说明她也不是游魂。
在徐复祯还没搞清状况时,她的动静已经吵醒了床上的少女。
“水岚,是你回来了么?”那少女睁着晶亮的眼,对着她喊水岚。
徐复祯意识到她在黑暗中是看不清自己的。
“别去求王今澜了。就算请来大夫,我也不治,我宁愿一死。”轻淡缥缈的声音说着决绝的话。
徐复祯想起自己一直是宁为玉碎的性格。
可她如今看来,前世的困境并不是多么无解的局面。至少跟她经历过的权斗相比,这困局简直不值一提。
她是飞出了笼子以后才意识到天地多广阔,而那困住她的笼子是多么脆弱。
徐复祯决定帮前世的自己也打开牢笼。她应该自由地飞翔,而不是做一只困在牢笼里的金丝雀。
她上前摇少女的肩膀,试图振聋发聩地点醒她:“死有什么用?除了让你的仇人快活,让杀了你姑母的人逍遥法外,还有什么用?你要振作起来,给你报仇、给姑母报仇。”
她说着忽然自己先湿润了眼眶。
她重生之后做的再多事,不过都是防患未然罢了。真正的仇在前世,只有惩治了前世的仇人才能叫报仇。
少女被她摇得头晕目眩,茫然道:“报仇?我怎么报?我这样的境地,除了死还有什么法子?”
徐复祯道:“你可以先离开长兴侯府。”
出府对她来说是很简单的事。只要她想,京城的每一个角落她都能去。
可是少女却像听到了天方夜谭般苦笑:“怎么离开?就算出去了,我又如何安身?秦萧来找我,我该怎么躲?”
徐复祯沉默了。
前世的她,真是什么都没有,还拖着一副羸弱的身子。
真叫人头疼。
“你别管了,我来给你想法子。”她端起桌上的陶碗,搅了搅已经冷掉的稀粥,舀了一勺递到少女的嘴边,“你现在先把身子养好,不许自暴自弃。”
少女拼命地躲,不肯接受她的喂食。
徐复祯恼起来,将碗“啪”地放在桌子上:“你怎么这么任性!什么时候了还挑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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