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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章沉默着,心里思绪翻涌,听不清雷刚的话。
雷刚亲着他的鬓角,喘息着,“或许……我可以用另外一个说法来解释,他们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甚至,他们不是通过正常的途径让我离队,他们知道你想见我,所以他们答应了,用骗的,我根本不知道那边会怎么回应这件事。”
“这是他们该做的。”张章冷笑,挣扎着想要扭过身体,去被雷刚用更大的力度压着。
“你可能不了解我的情况,但是他们了解,我真的觉得他们在补救,他们只是希望你能够尝试去理解。”
张章不再说话,胸口翻涌着怒气,却有些话说不出口,他的愤怒不是因为国安局骗了他,而是他真的伤心了,最后那一下来的太狠太突然,准确无误的插在了他心脏最疼最柔软的地方,无论如何补救,外表就算修饰到最完美,里面依旧留着伤口。
“这件事,任何一方都没有绝对的错误,也不是绝对正确,如果,你还是你的话,你确定自己会做出这样的决定?”雷刚支起了身,翻到一边,背后的地板冰冷,丝丝的凉气钻到心里,缠绕着,他扭头看着张章。
张章将头转到一边。
这样的争执和扭打是不在计划内的,他承认自己情绪有些偏激,他该冷静想想,好好想想为什么会突然伤心到愤怒。
明明前一刻还那么幸福,那么开心。
雷刚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这就是我们的职业,学会理解和忍耐,只要你还觉得自己放不下这个职业,那么……”
张章脑袋里迷迷糊糊,思绪扩散开来……
是什么原因!?
是背后的伤……
就像一直以来的习惯,为了完美的伪装身份,自己会毫不介意的和犯罪分子称兄道弟,会为了应付各种场合而酒醉灯红,甚至会为了掩饰一个漏洞而轻易的在自己身上开上一枪,这些伪装都是为了能够完美的完成自己的任务。
他知道章四少对国安局有多重要,清楚明白的确认自己手上抓着的是什么,所以,在国安局利用雷刚破坏自己的心理防线后,自己开始变得偏激,开始毫无顾虑的拿章四少来威胁国安局,不断扩大章四少的存在感,不断的制造各种小线索,巨细靡遗的布置。
但是……真的好可怕,如今回想起来真的好可怕,他记得自己曾经翻出过私藏的子弹,然后拿着地下室里的手枪藏在各个隐秘的地方,记得每天夜幕降临自己都会开着车出去兜圈,然后到超市里买一瓶冻饮,有时候会摸上一盒避孕套,接着去各个夜场溜达,记得自己总是会选择最高视野最开阔的地方坐着,就像章四少一样,有酒精有女人,然后不动声色的观察周围的一切,最重要的是……他真的做过一些此刻的自己绝不会做的事,他会把自己看上的女人带到隐蔽的地方强奸,然后嚣张的扯下装着精子的避孕套丢在一旁的垃圾桶里,并确认无比会有人进来查看。
这种记忆里恶心的画面是什么!?
确实是自己做的,却像是隔了一层雾般的朦胧,看不清,记不清,魔障了,只为了自己的欲望,见到雷刚的欲望而不择手段,彻底丧失底线。
原来……我真的有病……
张章缓缓的翻过身,蜷起了腿,一点点的弯曲了脊椎骨。
脑海里恶心的画面不断的回放,暧昧昏暗的洗手间里,看不清脸的女人,周围的人脸上都带着面具,每一个人都成为了国安局派来的特工,地下室的门洞开了合,合了开,不断的拿出一把把手枪,屋子里放的到处都是。
张章撑起身子,视线在屋里搜索,然后爬到沙发下面,掏出了用透明胶粘贴在上面的手枪,旁边还有两夹子弹,他把这些东西放到桌子上,然后又绕到沙发的后面,熟悉的抠开皮质的外套,摸索着,又是一组手枪和子弹。
他拿着手枪看着雷刚,雷刚惊诧而莫名的望着自己。
张章胸口剧烈起伏着,嘴唇惨白,视线扫了一圈,冲着雷刚走了过去。
“怎么了?”雷刚抓住他的裤脚,被张章脸上的表情惊的心跳不稳。
张章没有说话,只是单腿往前面蹦了两下,摸着电视的后面,又拿出了一枚手雷,他把手雷紧紧的捏在手里,颤抖着递到了雷刚的面前,然后慢慢的蹲下了身子,望着雷刚,眼里不知何时已经凝满了泪水,轻轻的问着,“你介意……和神经病在一起吗?”
雷刚瞪圆了眼,困惑的视线从张章的脸上移开,落在手雷上面,保险栓还在,圆形的银色环扣摇晃着,砸在铁壳上面,再反弹起来。
雷刚吞了口口水,视线再落回到张章的脸上,嘴唇开合两下,轻柔到极致的说着,“神经病指的是神经系统出了问题,你手不舒服?还是头疼?”
张章愣住,一秒,‘噗’一下笑了,闭合的眼挤出了泪,从眼角蜿蜒而下,笑得抽搐而疯狂。
雷刚挑了挑眉,暗自松了一口气,把手雷从张章的手里小心的拿了过来,轻轻放在地上,指间轻弹,手雷滚到了一边。
雷刚沉默的看着张章笑,瘫在地上不断抽搐的身体,像是哭一般的笑,直到最后几乎抽泣的几乎要昏过去,雷刚才伸出手将他抱在了怀里。
温柔的安抚着张章,雷刚的视线落在桌子上的两组枪械,眸色变得暗沉。
张章想说什么,他大概能够明白,是终于确认自己情绪有问题了吗?这些手枪代表着什么含义?害怕?恐惧?没有安全感?
沉闷的胸口又被狠狠戳了一刀,就连雷刚都有筋疲力尽的感觉,这一天的心情大起大伏,身心皆疲,不轻不重的抱着怀里的人,闭上了眼。
过了一会儿,张章动了一下,雷刚睁开了眼,手心在张章的脖子后面轻轻的抚着,告诉他,我在。
张章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支起了身子,先是自己站起来,然后再把雷刚拉起,扶着他坐到了沙发上。
两个人看着桌子上的枪,沉默着。
雷刚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口询问,而张章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解释。
半响。
张章把枪拿过来,撕开上面的透明胶,淡淡开口,“收藏品。”
“嗯。”雷刚点头,扶着自己打了石膏的脚,挪动了一下。
“我觉得自己有些委屈。”张章说。
“嗯。”
“上次的事儿你是知道的,从金新月出来后,我被政审了,当时要平安带你们出来,我不得不妥协,局里不太认同我开出的条件。”
“嗯。”
“这件事儿已经过去了很久,我以为自己完全放开了。”
“嗯。”
“但是他们觉得我没放开,陈医生对我的分析是强制戒断毒瘾后精神状态一直没有得到合理的调整,在这种精神状态下还那么要强,必定是把所有的情绪都压抑了下来,那样更不稳定。”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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